“小如太皮,前些天摔断了腿,不愿意出来。”许志才抱歉地笑笑,自罚一杯,“可给我和他哥哥心疼坏了。”
“严不严重,我去看看?”周博山不掩关心,又看向许清越,三分叮嘱,七分威胁,“我这认亲仪式都准备好了,等小如痊愈,我亲自去接——你这当哥的,可得照顾好他。”
许清越点头,皮笑肉不笑。
见不到许如清,周博山在宴会上索然无味,便扯了个借口提前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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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志才年纪大了,病又没好,早已力不从心,却固执地跟着许清越应酬。
遇到客套的夸奖,他从不用打压许清越的方式表达谦虚,而是自豪地夸奖许清越的能力和孝心;但许清越聊过的权贵,他却不放心,必须按照自己的想法再寒暄一遍。
是爱子心切,是引以为傲,也是权欲熏心。
直到十点多送走宾客,许志才虚脱地坐在休息室等车接,父子俩才有空继续刚才的话题。
“许总,”许清越没有叫“爸”,而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协议上业绩目标过高对我们不利,但我们通过延长时间框架,保证了协议双方的公平,所以——”
“行了。”许志才打断他,斩钉截铁道,“纪有道跟我几十年,你有空多和他取取经。”
意思是:不同意,不能签。
许清越坐到旁边,一言不发。
如果没有如期上市,公司损失的只有张总的初始投资;一旦上市,股权必然被稀释,许志才不再是最大股东,也就失去了公司的控制权。
宁愿许盛康源只剩一口气吊着、出卖养子、强撑病体谋发展,也不愿交出权力——这就是许志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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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车喇叭响起,小助理进来接他们,许志才边往外走,边交代:“今天跟我回家,你妈妈还在家等你。”
“爸,时间不早了,”许清越故意落后几步,委婉回绝,“妈应该睡下了。”
“睡了就叫醒她。”许志才顿住脚步,扭头厉声道,“你的生日就是你母亲的受难日。阿越,你是孝顺孩子,该怎么做,应该不用爸爸教吧。”
酒店大堂空阔,许志才的质问声回荡了数遍,如箭矢接连戳进他的心窝。
好像不在今天回到许家、对他的母亲文艷如亲口道一句“您辛苦了”,他就是最顽劣的孩子,将为人父母的一片赤诚弃如敝履。
“爸,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谁?”许志才半晌才反应过来,满脸不屑,“那小野种哪儿来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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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所在的小区仅有十户,虽坐落于市郊,但五分钟的车程就可驱车驶上高架,交通十分方便。
家裏已布置成生日party的模样,豪华的五层蛋糕立在眼前,文艷如亲自为许清越戴上生日帽、点燃蜡烛。许清越却在摇曳烛光裏窥见了许如清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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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见到许如清的第一眼,他并没留意到那张漂亮的脸,只觉得这小孩儿枯瘦异常,十岁了,个头儿还不到他的腰。以许家的财力来说,把孩子养成这样是个稀罕事。
许志才介绍说,这个弟弟叫“许如清”。
“许”是许家的许;“如”是像某某一样的如;“清”是许清越的清;就连生日,也只能和他“共享”。
他忽然明白,许如清是他的替代品。这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并非天不足,而是后天的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