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洪熙官门徒,密布城内外,查访白莲教弟子之踪迹。是晚,少林门徒陆阿采,正与洪熙官门徒四五人,到黄沙来。行经柳波桥下,洪熙官门徒林亚胜,指桥脚一武馆,而谓陆阿采曰:“陆师叔,此武馆亦为武当派弟子所设,其拳师曰谭彪,于前年因进犯我少林而为洪师傅所击毙者。今既来此,上前一望,潜观其形,看看白莲教之人,有否来到也,”陆阿采诺之,乃徐步上前,至谭馆门外。
时已黄昏日落,夜幕低垂。只见馆中演武厅上,灯火齐明,照耀如同白昼。厅上大开酒筵,凡四五席。正中一桌,坐着男女八人。陆阿采在门外定睛一望,岂料不看犹可,一看,哗!原来此八人,并非别人,正是四出侦查之白莲教弟子与武当门徒也。
陆阿采不禁暗叫一声:“来得正巧,今回武当秘密为我发现矣。”乃与林亚胜等在谭馆门前详细观望一会。
只见四五桌之人,皆是武当派之羊城拳师。只得正中两人,方为白莲教门徒,一个四十余岁,一个三十八九,黑绸衣襟上,绣着一朵白莲花。
陆阿采大喜,立即与林亚胜等,奔回大佛寺来。时,洪熙官正与青草、色空两僧,及洪文定等在演武厅,研究技击。
陆阿采一脚踏入门,高声大叫曰:“青草师尊,白莲教之人,果然到来矣。”
青草、色空、洪熙官等一齐抬头一望,见陆阿采等匆匆奔回。
洪熙官急问曰:“阿采师弟,白莲教之人,现在何处?”
陆阿采奔到厅上曰:“顷间,我与亚胜等路经柳波桥谭馆,见馆内正大开酒筵,中有二人,一个四十余岁,一则三十八九,熊腰虎膀,确是一介武人,襟上绣有白莲花一朵,另有方玉龙、武花月等作陪,此二人必是白莲教之人矣。”
青草和尚曰:“阿弥陀佛。此二人乃白莲道人弟子,白云龙、白云虎也。当此次进犯我少林之时,此二人担任攻击少林寺后门,了空师弟即丧命于其手上,今次到来,又欲与洪师弟等为敌也。”
洪熙官曰:“青草大师兄,此二人之技击造诣如何,可得闻否?”
青草和尚曰:“二人之技,贫衲未尝与之交手,不知其深浅。今既知彼等已到,由今晚起,我等立即戒备,加派门徒轮流看守大佛寺之四周,以防夜袭。明日即派四五人,前往相访,一试白云龙、白云虎二人之技,给彼一个下马威,以报前仇。”
青草和尚言未毕,洪文定慨然曰:“侄愿负此责任,先往试探此二人。”
青草和尚曰:“文定师侄,汝勇则勇矣,但是白云龙、白云虎二人之技,既敢谬然至此,向我等挑战,当然技击不弱,汝一人之力,恐不足敌也。”
胡亚彪、周人杰、陆阿采三人,亦轰然答曰:“我等亦一同前往,协助洪师兄,试探二人之技。”
青草和尚大喜。
翌日早饭过后,洪文定、胡亚彪、周人杰、陆阿采四个少林小英雄,换转短衫裤,薄底快鞋,腰束绉纱带,藏了钢鞭铁尺在怀中,以备不虞。四人连袂大佛寺,一摇三摆,望黄沙柳波桥而来。
出西门,过第六七八南,转入上九下九号十甫十一十二甫丛桂坊。一泓清水,淙淙而流,短桥卧波,舟楫款乃,正是柳波桥也。谭氏武馆,矗立桥畔,两个黑漆金字招牌,一对大灯笼,写着“武当谭馆”字样,分悬馆门左右。洪文定等迈步直前,来到馆门之前,举头内望。
时将午刻,馆中之人,除方玉龙、高奎卧伤于后楼之外,各人均与白云龙、白云虎前往游览五羊名胜去了。演武厅上,只剩得苍头童子两名,对桌弈棋,飞车跃马,棋子丁丁。洪文定飞步直入,两名童子一望,认得是大佛寺洪家人马洪熙官之子洪文定,大吃一惊,推棋盘而起。
洪文定微笑曰:“小弟,不必惊慌。我问你一声,汝馆中昨日,来了两个白莲教门徒,今去了何处?快快讲出,饶你一死。”
小童名曰细路柄,谭凤儿武馆中之小厮也。洪文定在羊城日久,人多知其为洪熙官之子,少林名手。细路柄年纪虽幼,却心慕少林久矣,只因生活问题,迫得在谭馆任职,但心中不值武当派所为,当下见洪文定问及,直言谭凤儿师傅断了手臂,受伤回来,方玉龙师公与高奎师伯,亦卧伤于后厅,周熊、叶虎、牛王六、武花月等师叔伯,则与白云龙、白云虎两大师傅,前往游览五羊名胜,据云休息三五日后,大举进攻少林派云云。洪文定不得要领,只得退出谭馆。
周人杰曰:“洪师兄,方玉龙、高奎二人,现卧伤馆内,我等何不杀入后厅,把两人一刀两段,结果其性命耶?”
洪文定把头一摇曰:“乘人之危而杀之,非英雄也。今白云龙、白云虎二人,自称为白莲观英雄,我等今日务必找得其踪迹,与之一决雌雄,以试探二人之技。亚采师叔,亚彪、人杰两弟,可随我来。”
洪文定言罢,即与三人步过柳波桥,直出黄沙,沿珠江之滨,向东而行,心中暗想白云龙等往游五羊名胜,不知去了何处?五羊城之大,茫茫人海,的确难以寻觅。
四人一路行来,经西濠口,向珠江一望,见绿波之上,有一小岛,形若海中之珠。岛上绿树掩映,古刹矗立,并有楼台亭阁,错杂其间,小桥相见,宛若长江,乃五羊名胜海珠寺也。
洪文定灵机一触,谓三人曰:“海珠寺为羊城八景之一,即海珠夜月者是。海珠寺之旁,为明代大儒李忠简读书处。今既过此,何不顺道一游。”
三人诺之,乃信步行来,过小桥,登小岛上。两座建筑物巍然高耸。一为李忠简祠堂,祠前一亭,中立一碑。祠之侧则为海珠寺,寺前古树两株,上参天际,寺前一匾额,题曰海珠古寺。寺内殿寺云连,禅房深邃。人声寂静,惟闻鱼磬之音;落叶无声,只有鸟啼之韵。而珠江之上,帆影相接,浩瀚烟波,水天一色。洪文定、胡亚彪、陆阿采、周人杰四个少林小英雄,立于寺前,远眺珠江风景,不禁烦襟尽涤。
洪文定叹曰:“风景清逸,不愧为羊城名胜也。”
正是无巧不成话。这一日,白云龙、白云虎与武花月、周熊、牛王六、雷公海、李就等武当弟子,一共六七人,正往河南游罢回来,路过此间,顺道登岛上游览。
不是冤家不聚头。周熊行先,白云龙、武花月等随后,一踏上小桥之上,周熊一望海珠寺前,立着四人,个个熊腰虎膀,身体健硕,雄纠纠四个武夫,正面对珠江,观其背影,身形态度,甚是熟悉,详望一会,哦,我知之矣,此四人正是仇人少林小子洪文定、胡亚彪、周人杰、陆阿采也。
周熊急一手拦住各人,暂勿前进,低声谓白云龙、白云虎曰:“喂,前面四人,正是少林小子。立于左者,乃洪熙官之子洪文定。立于右者,乃陆阿采。中间两人,高者为胡亚彪,略矮而肥者乃周人杰,洪熙官之得意门徒,在五羊城之内,号称少林英雄者是也。今彼四人,正凝神而望海上风景,何不从其后一刀斩落,结果其性命。”
白云龙、白云虎二人闻言,详望一会曰:“乘人不觉而从后袭击,虽胜不武。谅此少林小子,何足惧哉,汝等即随我二人来。”言罢,即飞步上前。周熊、武花月、牛王六、李就、雷公海五人随后。
履声杂沓,当堂惊动了洪文定四人,回头一望,见周熊、武花月等与两人同来。此两人衣襟上绣了一朵白莲花,洪文定已知此是白莲观之人无疑,暗叫一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伸手一摸,可幸腰间铁鞭尚在,当即微微一笑曰:“两位可是白莲道人高足否?”
白云龙微点其头,洋洋得意曰:“好话,鄙人正是白莲道人大弟子白云龙。”又一指白云虎曰:“此乃白莲道人第二弟子白云虎也。你等四人,鄙人已识,不必多言。素闻你等是少林英雄,名震广东,是以不远千里而来,欲求一较高下。今日在此相逢,正好适逢其会,我来与你战三百回合,以一敌一,生死不究。”
洪文定闻言,正中下怀,当即答曰:“白云龙,我正想找汝一决雌雄。今既赏面赐教,请问用军器抑或白打?”
白云龙曰:“与汝先较拳脚,请即放马过来。”
洪文定正想标马,胡亚彪喝一声:“白云龙小子,休得大言,不必文定师兄动手,待我胡亚彪取汝性命。”
胡亚彪言未毕,早已一个箭步,使出猴子出林方式,一跃而前,疾逾猿猴,快如闪电。盖胡亚彪曾随血滴子遗裔云中子习猴拳,后虽习洪拳,而复精于猴拳也。
当下胡亚彪一跃,直标向白云龙之前,左手一拨,一个猴子献果方式,拳头早已劈向白云龙右胸部。白云龙既称为白莲教名手,白莲道人大弟子,技击当然不弱,见胡亚彪之拳打来,急一闪,右手冲拳,跟着打出,向胡亚彪左耳冲到。胡亚彪急坐马,避过其拳,右掌一个猴子偷挑,抓向白云龙之阴部来。白云龙一脚,使出个金鸡独立,打向胡亚彪胸部。胡亚彪就地一滚,滚开六尺。白云龙乘机标马。胡亚彪忽然凌空一跃,跳高五尺,跃上白云龙之肩膊上。白云龙急一缩。胡亚彪落于白云龙背后,一拳向其背上劈落。白云龙一转身,左手一招,右脚一只扫堂腿,扫向胡亚彪下三路。胡亚彪又一跃避过。
两人一往来,战有五六回合,胡亚彪战白云龙不下,急改变拳法,使出少林绝技花拳应战。这一套花拳,为少林派镇山拳法之一。胡亚彪之父胡惠干,曾以此花拳大破武当派于上西关,名振远近。胡亚彪得洪熙官秘传此技,与其父不相伯仲,当下使出此拳,但见拳风虎虎,着肤如刺,拳法紧密,势如骤雨,上下乱飞,向白云龙着着进迫。不特洪文定等为之鼓掌赞好,即武当派之人,亦为之暗暗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