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来到那片山林中,远远就听到一阵清脆急促的蹄声,那是玄奘骑着小马回来了。
“法师!”锦儿高兴极了,不知死活地冲上前去。
玄奘大吃一惊,高声喊道:“快闪开!”
可是来不及了!小马前蹄一扬,就朝这个胆敢拦它路的小丫头踢去。
玄奘用力勒紧缰绳,小马痛得长嘶一声,人立起来,竟将玄奘掀了下去!
吓呆了的锦儿慌忙扑上前去:“法师!”
她心里一急,忍不住哭了出来。
玄奘双手撑地,费力地坐了起来。总算他年纪轻,身体灵活,又摔在柔软的草丛里,虽擦破了几处,倒也没受太大伤害。
“你干什么!”一想到这匹小马今天险些第二次闯出祸来,玄奘便有点儿来气。又见锦儿跑过来欲扶自己,更是烦闷,手一摆,冲她发作道,“你怎么可以直接拦马?你觉得你的力气比马大是吧?!”
锦儿惊魂未定,又见一向温和儒雅的玄奘竟冲她发了脾气,顿时吓得手足无措,哭得更厉害了。
玄奘此刻已冷静下来,见锦儿哭得伤心,心里便有几分后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得劝道:“别哭了,是贫僧嗔念太重,我只是……被吓坏了。”
“我……我知道……”锦儿哭得抽抽搭搭,上气不接下气,“我……我不是……故意……的……”
玄奘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一条细细的清流从林间经过,这是汉江的支流,江水清可见底,游鱼细石,历历可见。有了它,整个山谷都显得异常幽静。
玄奘牵马来到江边,让小马在江中痛快地饮水,自己则在一边帮它刷洗身子。
“咱们给它起个名字吧。”锦儿的脸上早已没有了眼泪,只顾歪着脑袋欣赏这匹一天之内吓了她两次的小白马。
玄奘沉吟着说道:“看它浑身毛色雪白,跑得又快,就叫它腾霜吧。”
“腾——霜——”锦儿拉长声音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好听倒是挺好听的,就是太雅了些。我想出了一个更适合它的名字。”
“你说。”
“小白龙!这名字怎么样?”她清亮的眼睛望着玄奘,显然是希望得到他的首肯。
“嗯……”玄奘轻抚着小马银练般的长鬃,点头道,“果然是个好名字。行,就叫小白龙吧。”
锦儿开心得跳了起来,上前一把抱住小马的脖子,欢快地说道:“嘿,小白龙!你的名字可是我给起的,以后可不许再吓我了!听到没有?”
“还有,”她看了一眼玄奘,又道,“也不许再摔法师了!”
玄奘心中一颤,抬头望着锦儿。而此时这小姑娘也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吟吟地望着他。阳光顺着头顶上枝叶的缝隙洒下来,照在她白皙无瑕的小脸上,透出点点亮色。
玄奘不禁想起以前听家乡人说起过“女大十八变”这句话,心想此言当真不虚,仅仅只有三年未见面而已,这小姑娘就已经变得让他不敢细瞧了。
第二天一早,四个僧侣终于上路,朝益州方向出发了,林居士一家与他们同行。
玄奘边走边抓紧时间向景法师请教问疑,长捷的问题也不少,锦儿更是在旁边问东问西,丝毫不在乎父母嗔怪的眼神。好在景法师生性慈悲开朗,倒也乐意为这几个年轻人单独讲经。
这蜀地果然不同于别处,山地极多,一路上但见林木蓊郁,遮天蔽日,藤萝漫绕,苍翠欲滴,好象宇宙万物都变成了绿色,甚至连吸进胸中的空气都带着绿色。阵阵鸟声传来,更显出山林的幽静,一道清澈的山泉,从岩缝中流出,在山石间蹦跳着,流向远方。
小白龙欢叫一声,冲上前去,把头扎进这山泉里痛饮起来。
玄奘也持钵向前,在小马的上游处清洗了钵盂,然后舀了一钵清水,递给林居士夫妇,道:“二位檀越,喝口水解解渴吧。”
林夫人吓了一跳,赶紧双手接过道:“劳烦法师,这怎么敢当呢?还是我们自己来,自己来……”
玄奘又舀了一钵水给二位老法师和长捷兄长解渴,接着又舀给自己喝。
哪知水尚未入口,却听见锦儿在身后叫道:“奘法师,我也要水!”
林居士不高兴地说道:“想喝水不能自己去盛?没规矩!”
锦儿天真地一笑,回头冲父亲做了个鬼脸,那张绝美的小脸儿纯净娇憨得就像一朵溪边的花儿。
玄奘将钵递了过去。锦儿接过,高高兴兴地喝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