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月……月儿……我是皇伯伯……”纪鸿羽喘不上气儿,试图打感情牌。
姜藏月看着他,轻笑开口:“我回来,就是为了你啊。”
纪鸿羽想用手去使劲儿掰开,却徒劳。
“纪氏就差你一个。”姜藏月转眸看向皇城:“从我踏入皇城我就告诉自己,再没有退路,只能让纪氏一个个去黄泉再跟我父亲认错,你已经活得够久了,我父亲用命守下来的百姓,为什么要交给你这样一个杂碎?”
烛台此刻被呼啸的风吹倒。
“如今你看,”姜藏月目光重新落在纪鸿羽面上:“你要死了,皇城被攻破,顾崇之带人平了宫廷。”
闻言,纪鸿羽睚眦欲裂,姜藏月怎么能这么阴毒,这是要毁了皇朝百年基业,他眼前一黑,越发无力:“你……你大逆不道……”
“那又如何。”姜藏月语气很轻:“天下间的道理讲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无论我做什么,对得起家人就够了。”
如今再也没什么能捆绑她了,她无父无母也再没了故乡,她永远不能承欢膝下。
是不是乱臣贼子,大逆不道,她不在乎。
姜藏月五指越发收紧,她活着就是为了报仇,再有什么都不会比这个更重要。
纪鸿羽越发不能呼吸,脸色由青紫过渡到死灰:“护……护驾……”
他在这一刻想起对长安侯府做的那些事情,那是他八拜之交的兄弟。
是他的兄弟。
姜藏月站在承清殿中,她随手将纪鸿羽扔在地上,又在殿里放了一把火。
火光顺着蟠龙柱旁的金色鲛纱帐攀延而上,火星闪烁在殿中每一处,而同时铜雀台也火势冲天,楼阁在这样的夜里疯狂崩塌。
姜藏月看着纪鸿羽。
他惊恐在地上爬,他发了疯想要逃出这个牢笼,可柱头刷金漆的蟠龙断裂了。
“嘭——”
蟠龙砸在他身上。
姜藏月在宫殿坍塌的最后一刻走了出来,她宛如重获自由的鸿雁,奔向天明,天亮了,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
她面上早已湿透。
可有人抱住了她,那股冷香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有人一直在。
她还活着。
汴京皇城的厮杀连同火光还在继续,几欲至天亮,血流成河,顾崇之带领的人和司马泉的兵马撞上。
“顾崇之你想造反?”司马泉大吼一声。
顾崇之立在风间,他桀骜一笑,缠稳手中绣春刀:“明君登位,有何不可,给老子杀!”
他说罢带着人直接在司马泉带的人里杀了个对穿,司马泉都没反应过来,脑袋直接被削掉,绝无拖泥带水的行为。
青年侧颜线条冷硬,一身黑色劲装根本看不清溅的血色,汗血宝马的马蹄踏进承清殿前。
皇城万千灯火都成了青年背后点缀,衣袂烈烈,肆意轻狂。
天边出现一道白线,有了光,薄薄透明的雾,叠青泻翠。
姜藏月看向汴京。
纪氏已亡,铜雀台塌。
盛世薄衣女,委屈求同存,日间泪啼,月望断肠,盼弟归家记模样。
寒窗苦读郎,冤屈陨朝堂,妻盼不归,一脉俱亡,族中未敢一炷香。
碧瓦宫墙温柔乡,白玉床,龙涎香,天下流离君荒唐。
江山万里,寸寸碧血。
而这把刀,最终将自己捅得鲜血淋漓。
姜藏月盯着天穹,她不敢松懈,更不想再掉一滴泪,但她全家都没了。
尽管那些牌位都被纪宴霄整整齐齐供在宫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