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夜,你来得正是时候,可是要替你的影卫求情?”教王和蔼地垂下眼,问道。
殿中静谧了片刻。
“禀教王,迦夜仅是去乌昌之前面辞,并无他意。”
九微登时脸色发青。
“原来如此,眼下正要处置刺杀失败一事,你有何见解?”玉质般的长甲轻叩扶手,教王眯起眼,仿佛要探察出她最细微的神情。
“殊影犯了教规,自然有教规惩处,岂有迦夜置喙之处?”
“千冥主张重刑七日后处死,以儆效尤;紫夙提议饲以墨丸发为下奴,以你之见,哪一种更为合理?”
“以迦夜看来,当然是千冥所提更符合教规。”她似是无关痛痒地回答。
紫夙冷笑一声,质问道:“雪使真是心狠,这么想置影卫于死地,莫非是急着为自己开脱?”
“雪使秉公论断,何来私心之说?”千冥立即反驳,“花使怕是小人之心了。”
教王凝视了半晌,缓缓而询:“随身影卫栽培不易,迦夜不觉可惜?”
“迦夜虽觉可惜,却不能有违教规,唯有大义灭亲。”
“好一个大义灭亲!雪使可曾想过自身督导不力之责?”紫夙抱臂讽笑,“莫非以为杀了他即可无忧?别忘了他打草惊蛇,导致善若国警戒异常,弑杀营再次行刺难如登天。”
“花使说笑了,刺杀本就是弑杀营的拿手好戏,区区小碍又有何难!”
她三言两语推脱干净,九微心里激愤,早看不下去。
“雪使将刺杀看得如此轻易,难怪影卫行刺失误。”
“月使此言差矣,尽管略为添阻,却无碍弑杀营的精英锋锐执行任务。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月使对自己的手下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千冥将话锋挑转。
“想来在风使眼里,取一国之君性命如反掌之易。”九微的目光冷锐如刀,“但在雪使手中却大谬不然。”
“月使说的是,不然雪使怎么急急赶去乌昌,把剩下的麻烦都抛给月使。”紫夙媚媚地笑,回嘲千冥。
“事有分工,杀人为月使之务,雪使依例出行,花使何出此言?”
“既是如此,雪使早该坦言力不能胜,当不起刺杀善若王之重任,教王自会改派月使执行。”
“花使莫非暗示教王指派不当?”千冥巧妙将矛头转嫁至玉座上的王者,紫夙不禁色变。
教王轻咳一声,正待开口,迦夜忽然幽幽一叹。
一时俱静,她淡淡一笑,跪下直视教王。
“启禀教王,迦夜自惭无德无能,致任务失利,甚至累及教王英名。如今月使、花使言之凿凿,多方责问,迦夜无以自辩,唯有以行止谢罪。”
玉座上的王者扬了扬眉,“你要如何谢罪?”
“殊影失手,令月使棘手为难;花使又言迦夜推卸责任意图遁逃;教王慈悲,也觉影卫栽培不易,按律制处死有可惜之处。”她垂下眼,似极不情愿,“如此种种,迦夜若再不担当,将来何以在教中自处,又如何能服属下之心?”
清音一顿,她无可奈何地咬了咬唇。
“请教王恩准迦夜。此去乌昌,离善若国不远,办完事务可顺手易行。迦夜若取了国主性命,既免了弑杀营受殊影牵累,又可堵悠悠众口,将刺杀失利的影响减至最低,万请教王成全。”
语声如泠泠玉石娓娓而陈,这下轮到千冥青了脸。
九微呆了半晌,眼神复杂,仿佛她突然变成了陌生人。紫夙站直了身,一脸错愕,全然一副不可思议之状。
他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猛然抬起头,只看见迦夜直直而跪的背影。
空气仿佛停滞了,玉座上的王者眯起眼睛,仿似在估量。
“若你也失手,又当如何?”
“那便是迦夜确实无能,唯有请辞雪使一职。”女孩谦卑地垂首,“万一侥幸成功,日前的失利便请教王宽大为怀,薄责为戒,让迦夜略存体面。”
低沉的笑声响起,渐渐转为大笑。
“好,好……”
教王半晌才止住笑,目光奇特,“我倒是小看了你,你既有此心,我焉有不成全之理?”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道,“况且你所说的句句在理,若不答应,反是本座不近人情。”
“多谢教王恩准,属下定不负教王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