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后,给她梳着发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偶尔扯到她的头皮,生疼。
“呵呵……杨伯伯与父亲是故交……听说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情谊,那日正好是我的生辰,杨伯伯便提议,让我舞一段剑来助兴……”
那年,功夫初成的少年拿起剑柄,与梅花雪海中轻舞一阕,父母双亲眼中皆是骄傲,那位杨伯伯也是拍手叫好。
年纪尚小的他还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以为父亲的朋友,就是好人……那一夜,大家都喝了很多酒。
连年幼的他,都被灌了几杯。
“原本按照我的年纪来说,是不应该饮酒的,但是那日杨伯伯却三番四次的劝……我母亲心软,便让我喝了几杯。”容诡月的声音微微颤抖,将墨谨的长发挽起,盘在头顶,然后低头去找发簪。
墨谨只觉得他的身体重重地倚在了自己的身上,从未被男子这样亲密的靠近,墨谨浑身都觉得不舒服,但是她却不敢动。
只因为脖子上,突然察觉到了阵阵湿意。
有谁,在她的身后落下经年的泪。
墨谨悄悄低了头,不去看镜子。
容诡月却拿了簪子,轻轻插进她的发髻。
故事还在继续。
“那天晚上,大家都睡得格外沉……格外沉……”
沉得,没有听到手起刀落的声音,没有闻到血腥气蔓延过容府。
“我后来想想……觉得自己实在是命大……半夜睡得昏昏沉沉去起夜,却因为酒中药物的作用,睡死在茅房,于是躲过一劫。”容诡月似乎是摇了摇头,道:“其实他要放倒的就只有我父亲而已……容家会功夫的人不算太多。”
只要会功夫的死了,剩下的,还不好说么?
这段最血腥的部分,却被容诡月轻描淡写的略过,墨谨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可是……可是……可是你却……活了下来……”
既然那日屠杀容家的是容悦父亲的好友,怎么会错过他的儿子?这么重要的人物,他就不怕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么?!
容诡月将最后一只步摇插到墨谨的耳后退开来一步,静静地看着墨谨,他说:“不……后来我醒来之后,闻到府中的血腥气,所以出去看了看……然后遇见了他。”
“啊!”墨谨一声短促的惊呼,仿佛是看到当年的景象,杀人凶手跟被害者的儿子相遇,容诡月到底是这么安然脱身的。
身后,容诡月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他想逼问我父亲落日剑谱在哪里……却没得到答案,于是又来问我……”他笑了笑:“我当然说我不知道,于是他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然后将脸上的蒙面布扯下来,叫我看清楚他的脸。”
本就是极为熟悉的人,所以他在看见那人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是谁,只是心中惊骇,所以不敢去相信,但是那人却自己承认了。
还说:“你看清楚我是谁,日后要记得来找我报仇!”
然后笑着,张狂而去。
留下手脚筋具断,躺在原地不动也不能动的少年,生生将牙齿咬碎了,合着血往肚里吞。
他没有杀他,却给了他比死亡更加残酷的侮辱。
“第二年,他就坐上了武林盟主……那年,我在上京的显贵门前要饭。”容诡月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