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微臣已有了自小定亲的未婚妻。”裴子期缓缓道,“殿下方才想必已见过了,正是微臣的表妹林婉秀。她与母亲前日上京,就是来议婚事的。”
“他说他不能做你的驸马,是因为他已经有了个自小定亲的表妹?”乐雅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哭丧着脸的悦宁,真是好笑又好气,“这意思你还不明白?”
“……不明白。”
“这意思就是,若是他没有定亲,就愿做你的驸马。”乐雅特别理所当然地按照自己的意思,去解读了裴子期的回答,另外还要补上一句,“这说明他对你也有意思,只不过他是个重诺之人,所以不好悔婚。”乐雅说完了,还要去拿眼神得意地瞥自个儿的驸马。毕竟,难得有一件事能让她在驸马之前显露智慧。
“……”驸马埋着头,似乎什么也不想说。
心灰意冷的悦宁却因听了乐雅的这一番分析,被重新点燃了。
“那也就是说,如果——”
“如果你找父皇下一道旨意,将那婚约解除,就一切都能按你想的来了。”乐雅存心要开个玩笑,便笑嘻嘻地道,“就看你敢不敢再做一回‘刁蛮公主’了。”
这哪里是刁蛮公主,简直是霸王公主了。
悦宁自然不屑也不会这么做。
可即便是乐雅帮她出了一个好主意,她的心里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毕竟,她见过了他那个表妹林婉秀,也知道她与裴子期之间的婚约,甚至,林婉秀此次随母亲入京就是为了与裴子期成亲的。也许,他们的亲事已在筹备之中。
她该怎么做?
难道就因为自己喜欢裴子期,就要拆散别人?对啊,即便她不去求她的父皇,只要她想要裴子期做她的驸马,就必定要自私自利地拆散裴子期与林婉秀。
悦宁仔细想了想,又陷入沮丧之中。
“我说你有没有出息?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乐雅白了悦宁一眼,没好气地道,“自小你想要什么,都是冲得头破血流也要抢,怎么长大了反倒变得优柔寡断了?人家只是定亲,又没有真的成亲,更何况,世人如何想我可不知道,照我来看,两情相悦之事得遵从自己的心意,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一个能压得住你?只要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为何不争取一番就要放弃?”
悦宁一下就被问住了。
对啊,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性子,怎么一遇到这裴子期,就变成了她以前最讨厌的那种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人了?想之前她父皇说要给她择选驸马的时候,她开出的条件便是要自己首肯才可。那时有那般魄力,此时却怎么能犹犹豫豫?悦宁重重点头,心中总算有了决断。
“那……姐姐可一定要帮我。”
“自然。”
时辰已不早了,姐妹俩自然又是亲亲热热挤在一处说话,将驸马暂时赶了出去。等用过晚膳,驸马准备了马车,送悦宁赶在宫门锁闭之前回宫。
在那之后,悦宁便三天两头寻了机会往宫外的乐雅公主府跑。
帝后虽有些微词,但到底也还是默许了,反正回回都派了人跟着,保证出不了什么乱子。对于悦宁到底是出宫去看姐姐还是想趁机溜出去玩,他们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朝中也终于有了些变化。
皇帝总算召了礼部尚书裴子期大人入宫,两人在御书房长谈了近一个时辰,谁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后来,闭门思过之事就算这么揭过了,裴子期的假期也结束了,仍然回了礼部述职。而苏家在几日之间倒了大霉,几个御史接连上奏折揭发苏家父子数十条大罪,为官十载的苏大人被罢官抄家,父子二人皆被判流放苦寒之地。
悦宁出宫几次,终于找到机会换了常服,带了红豆与她的母后特地派给她的一个贴身护卫出了乐雅的公主府,溜去了外城,找到了在她离开之后生意依旧红火的小憩,去看望她的花姐姐花蓉。
小店与她走时似乎没什么两样。
此时还不到午时,小店半开着门,也不见有人的样子。悦宁心情迫切,拎着裙子就欢快地跑了进去。
“花姐姐!”
这么一跑进来,悦宁就愣住了。
自店外头看来倒是冷冷清清,可谁知里头坐了五个人呢!那五人见悦宁这般冲进来,都转过脸来看向悦宁。悦宁顿时觉得有那么一点儿尴尬。当然,更让她尴尬的是,这五个人里头,有四个她都认识,花蓉自然算是其中一个,还有三个,一个是许初言,另外两个竟然是裴子期与他那表妹林婉秀。
“这……这么巧?”悦宁自己都有点儿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许初言惊诧过后,赶紧就起了身,朝悦宁行礼:“微臣许初言见过殿下。”
花蓉见了悦宁正惊喜着呢,站起来刚想过来拉住悦宁的手,就见到这么一幅场景,吓得她被凳子腿绊了一下,直直地打了个趔趄。幸亏身旁有个人伸手扶住了她——就是坐在那一块的她不认识的那个人。悦宁这才留意到,这是个很年轻的书生打扮的男子,但看他对花蓉亲密的态度,悦宁也差不多猜着了,此人应该就是花蓉的夫君“花姐夫”了。
但此刻也不容她多想了,许初言还俯着首弓着腰呢。
“免礼。”悦宁这一次才是真正尴尬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说道,“在外头……不必多礼。”
这下可好看了。
她隐瞒了小半年的身份就这么被这个愣头愣脑的许初言揭穿了。
其余人也不好再坐着了,都赶紧站起来。裴子期倒算是其中最镇定之人,只听得他道:“这位是二公主殿下,此次算得是微服私访,大家寻常招呼即可,不必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