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模样。她一向精致、淑雅、恬静、自律。
看到我开门,余蕙抬起头来,双手牢牢抓住我的手臂,冲着我嘿嘿傻笑,“阿光,你家有酒么?”
她嘴里有一股熏人的酒气。我皱了皱眉,搀扶着她进来。
我去给她弄蜂蜜柠檬水解酒,她却踉跄地跑到我的酒柜旁,口中轻念着,“伏特加,芝华士,黑方,茅台,哈哈,没有八二年的拉菲吗?”
我苦笑,“我的姑奶奶,你还要喝吗?站都站不稳了。”
只是,我从来都不知道怎么拒绝余蕙,所以,我陪着她一起把剩下的半瓶茅台给喝了。
我们喝得很快。喝完之后她就开始哭,是真正的号啕大哭,好像是要用尽浑身的气力。后来,她终于喘不过气,扑倒在了我怀里。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余蕙哭。这却是我第一次拥抱她。
我将她抱到我的床上,盖上被子,然后坐在床沿上陪着泪眼婆娑的她说话。
当天早上,有个女人给余蕙发了一条消息,说她怀上了许皓的孩子。
天崩地裂。
但是余蕙当时很冷静,下午她叫上许皓,约这个女人出来见了个面。女人小腹微隆,却还浓妆艳抹,踩着高跟鞋,从头到脚都是Chanel。
唔,那个包,和许皓从法国考察回来带给余蕙的一模一样。
余蕙和那女人面对面坐在咖啡店里,许皓到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儿,坐到了那女人的身边。他的表情很窘迫,一直跟余蕙说对不起。
余蕙冷笑地看着他们,再不多言,拎起包就走。
她说,任何坚固的爱情,在赤裸裸的背叛面前,都会瞬间土崩瓦解。一旦有一个人转了身,原本相爱的彼此就如两极相斥的磁铁般,越行越远。
余蕙去买醉,然后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我家门口。
余蕙颤抖着对我说:“我祝福他们。”
唉,又何必学我的口吻说话,我叹息道:“早点睡吧,有事叫我。”我将蜂蜜柠檬水放在床柜旁边,关上灯,带上门,去客卧睡。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于是又到阳台上抽烟。
我明知她在逞强,却希望夜色能够将她的哀伤都包裹起来,安睡到天明。
黎明前,余蕙起来呕吐,抱着马桶精疲力竭地干咳。
我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他负了你,你何必还要负了你自己?”
她转过来,怔怔地看着我,咬着嘴唇说:“阿光,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是你先说,结果会是怎么样。”
我呆了呆,有些字眼,反复在我的唇齿之间徘徊,却就是说不出来。一段尴尬的沉默之后,我微笑着说:“你真的喝醉了。”
原来,我也在逞强,可是,我是否还要继续用淡漠,将我的期望都掩饰起来,一直这样装下去?
烂醉,不意味着就能够解脱。微笑,也不意味着心里就释然。
不该若无其事的,却还是一如既往。应当形同陌路的,却耐不过来日方长。
我知道太多关于余蕙和许皓的事,他们恋爱,他们旅行,他们上床,他们领证,他们所有的恩爱和欢笑,他们所有的争吵和烦恼。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我也想逃离。
我突然好羡慕小麦。
原来,她一早就看出来,许皓和我都喜欢上了余蕙。
最终,我没有去找许皓决斗,但却愿岁月可以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