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女人都是这座浮华城市的一隅蚍蜉,没有身份,在最底层靠出卖尊严为生,如果把女儿送去福利院,他们的情况势必无法正规领养。
有些路他走了,就註定回不了头。
男人说完,便闭起了眼睛,仰起脆弱的脖颈,不再挣扎,脸上竟奇异地涌出了股悲壮。
严汌俯身拾起地上沾了血的匕首,脚步声朝他靠近。
“你告诉雇你的人,让他告诉雇他的人,不管是谁,我会亲自了解他,”他缓缓蹲下身,冰冷的湿气浮在对方脸上,男人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对上一双黑沈冷酷的眼珠,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蝉。
严汌的声音很低,几乎是用气声说出来的,内容让人不寒而栗:“我不会杀了他,我会用这把刀,一片、一片把他身上的肉割下来,让他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被狗吃光,然后我会把他的样子录下来,在每一个国家每一个能买到的广告位上播放。”
说完,他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像是已经想象到了那个血腥而恐怖的场面,笑声裏满是欲望被满足的餍足。
有水声嘘嘘响起,空气中弥了股腥臊。
严汌没有多看一眼,拎着那把匕首撑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他下楼的时候,闻炀交迭着腿靠在楼下的花坛上,严汌在他面前没有停顿,抬步朝前面不远处停着的黑车走去。
季苍兰见严汌后备箱拿出一套干燥的西装,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拍了下闻炀后背,提醒道:“对了,你来嘉青不是要参加辰昇的晚宴吗?”
嘉青的企业龙头辰昇办了场年终晚宴,邀请了各界名流和企业家共赴,闻炀代表申市的文生船舶,辰昇多年的合作伙伴赴邀前来。
“你去吗?”闻炀把下巴靠在他肩上,懒洋洋地问,像匹进了暖房便颓废的雪狼。
“不去,”季苍兰嫌他人到中年还如此腻歪,温热的手心贴了下闻炀的脸颊,指了指楼上:“我在这裏守着他们。”
闻炀不满地撇嘴,咕哝道:“早知道就不答应严怀山帮他这个忙。”
季苍兰看到换好衣服的严汌坐了进去,司机站在未关上的车门前等他,推了他一把。
闻炀不情不愿地进了车,严汌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他“啧”了一声,想起家裏两个比他小一点的兔崽子,颇感头疼。
季苍兰笑着摇了下头,等车走了,才重新回去。
李检夜裏睡得很不踏实,浑身发烫,手脚发软。他用全身的力气撑着自己爬起来,帮李赢掖好被子,捂着口鼻怕传染给李赢,趿拉着拖鞋下楼去吃药。
他开了灯走到柜子前,刚拉开抽屉目光便顿了一下。
上次严汌留给他的那把枪被李检随手放进这裏,他都忘了。
李检看到这把枪就想到那天的傻逼,磨了磨牙,把枪拿出来,随手放在桌上拿了退烧药出来就水灌下去。
正准备关灯的时候,李检突然听到一楼书房裏有极轻微的响动,他的脚步声顿了一下,书房裏的声音也停住了。
李检下意识从桌上拿起那把枪,轻轻开了枪膛确认,裏面竟然是有子弹的。
李检心惊严汌竟然这么大胆,拿着装满子弹的手枪在大街上乱跑。不过他没有放松警惕,放轻了脚步小心避开书房的位置,不论如何先上楼带着李赢先出去再说。
他拖了鞋,光脚经过客厅的时候,余光忽然瞥到物品东倒西歪的客厅,像是有人在他家着急地翻找着什么,甚至来不及覆原。
李检敛住声色,一点点朝楼上挪动。
碰!
书房的门被人一把拉开,李检看到一个裹面,高偏瘦的男人握着书桌上的摆件朝他袭来。
他丝毫没有反应的时间,抬手对着男人便是一枪。
这是李检第一次真正开枪,在此之前他只玩过枪网络游戏。
枪的后坐力让他由于高烧而酸软的手臂震颤着脱力,那一枪击中了男人的小腿,他吃痛地大叫一声,扑上来对着他额头就是重重一击。
嗡——
脑仁儿像一块豆腐,在猛然的惊痛中震荡成豆花。
李检被男人全身的重量压在地上,他本能地想叫楼上的李赢快跑,但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巴,不让男人发现李赢的存在。
紧接着,又是一击。
李检的血从头顶急速流下来,他眼前一片血色。
就在这时,阳臺上传来“咚!”一声巨响。
在李检模糊的视线中,那个在电梯裏有过一面之缘的漂亮男人在20楼的高空上挂着绳索一跃而下,荡入19层的阳臺,紧急中抬手,一枪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