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公司的角度看,他给别家让利,不是合格的领导;站在许志才的角度看,他不够听话,不是合格的儿子;站在合作方的角度看,他的合同绵裏藏针,不是合格的伙伴。
他好像做什么都难以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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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周博山那天打电话催我,”起风了,许志才拢紧衣服往屋裏走,“什么时候把那小野种送过去?”
“他腿伤严重,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会和周总谈的。”
许志才重重“哼”了一声,不掩愠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偏袒他,那小野种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留他这么多年我已经够仁义了,许家的房子不给外人住,许家的钱也不给外人花!”
“爸,林溪居的房款我早些年就转给公司账户了,现在房子是我名下的财产。许如清从出生到十岁的花销我也请人估算好,给公司转去了相应数目。”
许志才被顶得说不出话,他表情僵硬,扬起下巴瞧着许清越,后者捡起电子烟,扔进了垃圾桶。
“许如清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劳动所得,”许清越正色道,“爸,他没占过许家的便宜,您可以放心了。”
“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许志才愤然离开,许清越在木椅上坐了良久,远处绽起烟花,斑斓颜色点亮夜幕。他放松了身体,肩膀溜下来,身影像即将坍塌的山峰。
对黑夜来说,昙花一现的绚烂是奖励,还是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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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钓定在周六,许如清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是许清越送他的践行礼物。
周五要去医院覆查覆健,许清越没空,叫时飞来陪他。许清越不在身边,他做什么都很迅速,覆健会痛,他就像没有痛觉一样,问就是“不疼的,我可以,再来一组”,康覆师和时飞在旁边好一通夸。
出来路过药房,他买了几瓶眼药水。最近总看许清越闭眼睛,应该是用眼过度,疲劳了。
“小如这么疼你哥呢,”时飞开玩笑说,“你要是我弟弟就好了。”
“你也是我哥哥呀,”许如清笑笑,把刚买的润喉糖送给时飞,拿着眼药水在手裏盘,“我哥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了,我肯定心疼啊。”
“也对,自己的哥自己疼呗。”时飞心裏挺乐的,怎么看许如清怎么喜欢,问他,“直接回家吗?”
许如清看了眼手机,已经快下午六点了:“我去公司,等我哥下班。”
时飞打了个转向灯,有点心酸。
听同事八卦说,前一阵许如清被他们许总打得下不来床,就因为没听许总的话,私自出门了。许总当时还出差呢,当天横跨一个省回去抓人——他反正是不理解。
人家孩子腿还没好,又被打出了新伤,这哪是“教育”呢,分明是“虐待”吧。退一步说,哪怕许如清真的有错,等腿好了再打不行吗?再退一万步说,他许清越的话就必须是圣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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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总在办公室谈事情,你在外间等一等吧。”
时飞给端来饮料和小零食,许如清也不见外:“谢谢飞哥,你该忙忙,这儿我熟,我自己玩游戏。”
他窝在沙发裏吃吃玩玩,没多久就开始无聊,他去许清越办公室门口晃,但百叶帘拉着,什么都看不见。他正失望离开,听见裏面传出一句“钱呢”,声如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