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侍郎是觉得唐某人在说大话,信不过某的医术?”
唐而生很熟悉这些权贵人家的多疑,久病不愈,就越发想求个名医,可真求到面前,又自己先打退堂鼓了。
特别是眼前这位镇国公世子,他打眼一瞧,就知道这人大约病不自知,面上待他客气,若问到实处,说不定有多嘴硬。
“侍郎是否常觉手心发汗,口干耳热,秋冬多用滋补饮食,吃山参龟鹿补气?”
裴彧近来确有此感,但他以为那是娶了弟妇的缘故,思索过后答道:“先生所料不差,不过府中饮食大多清淡,仅近来食用过一次鹿脯。”
他从前跟着皇帝打猎,喝过新鲜鹿血,还不至于压不住几块鹿肉。
唐而生叹了一声,请裴彧伸手过来,粗诊了一遍,他给达官贵人乃至先帝开过许多补肾益气的方子,多是为了房中增乐,这些谎话还骗不过他。
病人欺医虽是常事,但裴侍郎似乎是过度注重保养,反而损身。
“侍郎之病,其源在心,其实补而不泄,并非累积增益之道,反不如不补。”
“至于是什么样的人……”“是。”紫霄使躬身领命而出,离开前仍贪婪地看了眼明蕴之假寐的侧颜。
宫外的人听到这消息时,偌大的台阶上一片哗然。
“这该死的女人竟敢让本公子在外面等她,等她爱上我后,定要让她也尝尝今日屈辱。”
“这到底是是选男宠还是选侍卫,还要耐心好?”
“这么冷的天,能撑到最后的那定然是内功精深的,她就这么放心让这种人睡再枕边?”
裴彧耳力极佳,哪怕相隔百米也能将众人的低声议论听的一彧二楚,这些年他和魔教中人多有交手,因此才更加彧楚这魔教之主有多难对付,只是没想到一来便给了众人一个下马威。
一开始众人还想着熬一熬便能撑过去,可随着时间推移,已然有人撑不住倒了下去,然而剩下的人仍有数百之众,谁有自信一定能撑到最后,又有谁甘心就这么在雪中站着,让身体慢慢冰冷?
眼看雪越来越大,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裴彧目光瞬间一凛,竟是有人对着身边人出手了!
而随着这人的出手,打斗就像是疫病一样,一传十,十传百,不过瞬息之间整个台阶上已是一片混战,毕竟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击倒身边的人远比原地撑着轻松许多。
而只要杀到只剩最后十个人,就可以见到明蕴之了。
裴彧淡漠的双眉在看到青冥宫的守卫竟然没有制止时,终于微微蹙了起来,他终于明白,原来这就是明蕴之想要的效果。
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知道每个人的修为强弱,武功路数,当真是好心计。
而不知何时明蕴之已倚在窗边,任风雪从大敞开的窗户灌入,不动声色地观望着长阶上的一举一动。
“尊主,不知可有合您心意的?”白虎使走到明蕴之身旁,恭敬询问,“属下看着这些人无论是样貌还是武功,都远远不如紫霄使。”
“尊主,您难道真的要把最后剩下来的人都招来侍奉,他们哪里比得上属下?”紫霄使满脸不忿,“您究竟对我哪里不满意,为什么一直不愿意接受属下的心意?”
明蕴之呷了口手中热茶,透过氤氲的白气看向眼前满脸不甘的俊朗男子,慢慢开口:“紫霄,你会问出这番话,便说明你不是我想要的人。”
能让她满意的枕边人,她说什么便是什么,绝对不会质疑她的决定和想法。而若不是看在紫霄使同她这十余年来的情谊,她根本不会让这样一个觊觎她的人留在身边。
年轻的紫霄使闻言愈发不甘心,明蕴之总是这样不把话说明白,“那外面这些人,就能令您满意?”
明蕴之视线落在宫外一片混战的众人身上,她因内功的原因暂时离不开这天阙峰,而之前各地分舵送来的人都太过无用,没一个禁得起她玩,她正好在这些人身上找找乐子,待她玩够了,这些人还有大用。
青冥宫的玄玉洞中收藏有各派武学,这些年她几乎通看了一遍,对各派武功称得上如数家珍,她因为修行功法的缘故目力极佳,不过片刻的功夫已将众人武功路数看了个七七八八。
除了和浮光教交好的门派外,这正义盟还真是看得起她,几乎数的出名号的门派都来了。
有意思。
眼见明蕴之似乎看的饶有兴致,白虎使忍不住说道:“尊主您若是喜欢看比武,尽可去修罗场看个痛快,何必看这些人。”
明蕴之像是没听到般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笑意,随着视线缓缓向长阶下面移动,那一直漫不经心的目光倏地顿住。
紫霄使目光一直凝在明蕴之脸上,自然不会错过她的变化,他困惑地顺着明蕴之视线看去,却只见茫茫风雪,别无他物。
明蕴之湛亮的目光越过数百级台阶,穿过厚重风雪,落在队伍最后站着的一名白衣少年身上。
腰间仅用素色的蓝色锦带束着,上面别着一管木制的洞箫,眉目如画身姿挺拔,白色的衣袂在寒风中翻飞,衬得整个人越发彧冷。
明蕴之审视的目光渐渐变得期待,这般风姿出尘的人物放眼整个浮光教万千教众里也找不出一名,让人下意识想起天上的流云,雪中的风霜,彧冷疏离,只可远观无法亲近。
“只是白衣太素,若是染上鲜血想必好看极了。”明蕴之幽幽叹道,姣好眼眸里晦暗不明。
两人之间隔着近百米,那白衣少年却似乎若有所感,几乎是在她一句叹息落下的同时,那人瞬间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