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有几分意思了……”司徒承基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椅子扶手,似在思索着什么。
“殿下,顾太傅求见。”殿前侍从进了门,远远地跪在阶下。
“顾太傅?”司徒承基有些诧异:“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此刻已近亥时,宫门已关。然而顾太傅手中握有金牌,被皇帝特许随时进宫,自是进出无碍。只是他这时候还进宫见他,必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殿下,太傅此刻,看上去极是不妥……”那侍从欲言又止。
“不妥?”司徒承基已不必再问,已经顾戎轩已从殿外走了进来。
但见他一头乱发,脚步踉跄,满身都是斑斑点点的鲜血。那脸色苍白之极,眼中透着难以诉说的绝望和悲痛,一步一步,向司徒承基走了过来。
扑通一声,顾戎轩向他跪了下来,额头重重撞到了地面。
“殿下!”
“太傅这是做什么?”司徒承基忙下了台阶,伸手去扶他。
“殿下请为老臣做主!”顾戎轩沙哑着嗓子道。
“太傅快快起来,孤定会为太傅主持公道。”司徒承基手上用力,将他拉了起来:“太傅可否告知,究竟发生了何时?”还在为方才的情形心惊,司徒承基明知故问。
“殿下,蜀王杀我爱儿,害我爱妻,老臣求殿下杀了蜀王,为老臣讨回公道!”
司徒承基轻吸一口气:“太傅的夫人……”
“小儿死讯传来之时,老臣之妻伤痛过度,已然……已然去了。”顾戎轩哀叹一声,两颗泪珠自眼角淌了下来,将面上血迹冲出两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司徒承基止不住心中惊愕:“尊夫人当真已经……已经……”
顾戎轩哽咽道:“蜀王害得老臣家破人亡,老臣如今孑然一身,只愿将这条老命卖与殿下,换得替妻儿雪恨之机。”
司徒承基挥了挥手,那探子和侍从便识趣地退下:“太傅节哀,老四孤是一定要除的。太傅如今伤痛过度,不若先回府中休养……”
“殿下!”顾戎轩忽大声道:“老臣这条命,早已不是自己的了。大仇得报之日,亦是老臣随妻儿离去之时,请殿下不嫌弃老臣这条烂命,准我献策除贼!”
司徒承基心中犹豫不定:“这……”
“殿下,若您还信不过老臣,便请赐老臣匕首一件,老臣自持此物,去寻那蜀王便是。”顾戎轩眼中是玉石俱焚的坚决。
司徒承基背负双手,慢慢走回了座椅旁:“孤怎会信不过太傅。先前太傅与中立势力频繁接触,想来也是为了孤的霸业罢?”
顾戎轩心中一凛,自袖中抽出一本册子,跪下道:“殿下英明,老臣此举正是为了一探中立家族的立场。如今结果尽在于此,请殿下过目。”
司徒承基也不去接,只是欣然道:“原来是孤误会了太傅,太傅对孤一片忠心,孤还疑心太傅与叛逆勾结,当真不该。”
“老臣追随殿下多年,忠诚可昭日月,又怎会有二心,殿下明鉴!”顾戎轩惶然道。
“太傅请起,先前是孤的不对。”司徒承基双手虚抬:“自今尔后,孤会与太傅同心协力,将老四一党彻底铲除。太傅亦不要轻易言死,孤的千秋霸业,还需要太傅的辅佐呢。”
“老臣,愿效死命!”
司徒承基手中掂量着那本册子,走在通往安平宫的路上。
李后虽是一介女流,但司徒承基可说是她一手培养。如今他虽已大权在握,许多事情,还需听一听她的意见。
顾戎轩此番向他剖明了心迹,又给了先前举动合理的解释。他不想放过这个辅佐他多年的智囊与肱骨,却又始终无法全然信任。或许此刻,只有听一听李后的意见,他才能下决心罢。
安平宫外,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个个一脸惶恐,宫内,可以听到一阵摔东西的声音。
司徒承基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殿下!”宫人们如释重负:“您总算来了,皇后娘娘生了好大的气,您快进去看看吧。”
“生气?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几个月来,李后越来越喜怒无常,便连司徒承基,侍奉她时也得小心翼翼,否则必要挨上一顿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