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连连点头:“都说蜀王景明尤擅丹青,朕倒是无缘得见,今日你既画了,便让诸卿为你品评品评罢。上官爱卿——”
“臣在。”上官弼忙离席拜倒在地。
“你一手丹青冠绝朝野,不若便由你来鉴赏四郎的画如何?”
“臣遵旨。”上官弼拱了拱手:“不过冠绝朝野的称号,臣愧不敢当。”
皇帝笑着摆了摆手,上官弼便向司徒景明走了过去。
“敢问殿下的丹青何在?”
司徒景明微微低下头,避过上官弼关怀的目光,慢慢自袖中抽出了一个画轴来。
上官弼正要展开,皇帝忽道:“且慢!来人,去将蜀王的画举高,让诸卿都能看到。”
当下便有两个太监应声上前,一左一右地拿住了画轴,利落地展开。
画上内容乍一现身,承德殿上为之一寂,接着响起了一片响亮的喷酒声。
司徒景明所画的,不是他们预料中的“南山万寿”或是“松鹤延年”,而是一幅活色生香的春、宫、图!
此图一现,上官弼的脸顿时白了,与之相对的是皇帝陛下铁青的脸。司徒承基喷酒之后好一阵咳嗽,他虽知道司徒景明胡闹,却想不到她真敢在皇帝寿宴上公然献春宫图。顾戎轩呆楞了半晌,摸摸胡须,摇了摇头,便自顾自地喝酒去了。
李后神情古怪,心中暗道上官月这女人风雅高贵、才华无双,谁料竟生了如此浑的儿子,真是将她的一世清名都给败坏光了。
顾楼兰则若无其事地抓过耳旁的几缕青丝来把玩,心道这家伙的春宫图倒是越画越好了,只是……她非得在这个时候拿出来挑战众人的神经么?
喧哗了一阵,皇帝强压努力,冷然道:“上官弼,你且评评看,蜀王的画如何?”
“陛下,臣……臣……”上官弼结结巴巴地道。
“评!”皇帝猛地拍上案几,将酒菜震倒一片。
“是……臣、臣遵旨。”他转头看了司徒景明一眼,叹了口气,强自将目光落在画轴上。
“殿下此画……工笔娴熟,确有大家之风。所画人物……栩栩如生,令人有如……如临其境之感。”话才说话,便有人窃笑起来。上官弼伸袖抹去了额上的汗,继续道:“这用墨与着色,下笔极巧,便是这题字,也——”
“够了!”皇帝面色铁青地喝道。
上官弼缩瑟一下,脚步踉跄地退过一边。
皇帝喘息片刻,喝道:“将画拿上来。”
两名太监战战兢兢地将画轴呈上,皇帝越看越怒,猛地抓过画轴,一撕两半,挥手丢在了司徒景明脚下。
“逆子,给朕滚回府中思过,不得朕吩咐,不得出府半步!”皇帝指着她吼道。
“儿臣领旨。”司徒景明面无表情地一拜,转过身,一步一步地离开了承德殿。
顾楼兰想了想,起身道:“父皇,儿臣想去看看殿下。”
皇帝疲倦地挥挥手,顾楼兰向苏毓使了个眼色,快步追了出来。踏出殿门的一刹那,可以听到司徒文章的大嗓门在说:“父皇,儿臣献上的寿礼,是一匹万中无一的汗血宝马……”
转过回廊,司徒景明削瘦的背影出现在眼前。
“你不要难过了。”
司徒景明身子一颤,慢慢转过身来。
“你是……谁?”
顾楼兰莞尔一笑,抚上她的面颊:“我是你的王妃啊。”
司徒景明摇了摇头:“我是说,十年前……”
顾楼兰诧异地挑眉:“怎么?蜀王殿下总算想起来了?”
“十年前在这回廊之上……我险些命丧大皇兄之手,是你……是你过来安慰我。”
“打小我被人欺负,从来没有人敢为我说话,更加不敢出言安慰……你是头一个。”
“说喜欢我,说要保护我的,你也是头一个。”
“所以……”司徒景明喃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