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寂浑身一僵,整个人麻在原地,触电般不能动弹。
大脑缺氧空白,细密躁动的鼓点里,她只能清晰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刚刚她说的那些话,他全部都听见了。
他看见了这场三人之间鸡飞狗跳的闹剧,他也听见了,她刚刚说出口了多么难听的话。
眼眶一瞬间被酸涩灌满,陈寂侧身避开眼睛,不敢再去抬头看他一眼。
眼泪无声在颊上滑落,她咬紧双唇抑制住身体的颤抖,一动不动。
“给,你们年级的数学竞赛成绩单。”赵雅淑将手里的一份名单递给了他。
视线模糊的余光里,陈寂注意到他唇色苍白,神情里透露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他默默伸手接过试卷,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泪水淌了满脸,她扭过头去看他的背影,动了动嗓子,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真的很想追上去问问他,最近这段时间里,你过得还好吗?
她也很想向他解释,我不是不想再和你有任何接触的,你别听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别听。
可她没办法开口,一开口就变成了哑巴。
这一刻,陈寂才终于清醒地意识到,原来,她竟然是这样可悲的一个人。
原来当她的喜欢威胁到她的自尊和她的生活的时候,她还是会毅然决然地做出取舍,将这份根本见不得天光的爱意否认抹杀。
原来,她果然正如别人口中所说的那样,是那样自私的。
她轻轻扯起唇角,绽开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要不然,就这么算了吧。
像她这样破碎不堪的人,好像,的确从来没有任何资格去喜欢他。
下午,陈寂和学校的其他竞赛生一起乘坐大巴车去市郊的集训基地参加考前集训。陈寂排在队伍的最后面,上车时发现只剩下两个空位了,其中一个空位是坏的。
她走向了靠窗第一排那个好的座位,外侧邻座的女生穿着校服短裙,覆在膝盖上的裙摆被她背后的书包剐蹭出褶皱。女生嫌弃地收了收腿,冲她翻了个白眼。
“那不是你给野哥留的座吗?她怎么给坐了?”后排一个男生问道。
“谁知道,真好意思。”坐在他身侧的女生说。
陈寂坐在座位上,攥着书包带的手指无意识颤了颤。林惊野从后面的车门走了上来,停下脚步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只看到了最后一排那个坏掉的座位。她喉咙一紧,连忙站起了身,想把自已的座位让给他坐。
“野哥!给你留的座在前面!第一排靠窗那个!”后排男生指着她的座位喊道。
林惊野朝她们所在的方向看过来,陈寂垂下头,一边努力避开他的视线,一边往外走。
她注意到林惊野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用了。”他淡声说,“我坐后面。”
她用余光看到他转过身向后走,坐在了最后一排那个坏掉的座位上。
“哥们,你真坐这儿啊?”身边男生问他,皱眉道,“这破椅子能坐人吗?”
“大老爷们哪儿那么娇气?”林惊野不以为意,“坐哪儿不都一样。”
“行吧。”男生无奈耸肩。
“我晕车,坐车只坐前排。”
“林惊野是娇气包!”
“你说我什么呢?”
“娇气包!娇气包!”向聪吐着舌头,“陈寂姐姐救我!”
他们之间过往相处的细节在陈寂眼前不受控制地一幕幕重现,整整四个小时的车程里,她频频转过头,透过座椅之间的缝隙偷偷望向他的身影。椅面向下倾斜,扶手也坏了,林惊野皱着眉心,双唇泛白失了血色,一次又一次微微站起身,将手握成拳去捶打腰侧。陈寂默默看着,眼睛越来越酸,偏回头去,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在她的视野里糊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