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手指了指隔扇内道:“人在里头,这些奴才没一个敢动的,敬嫔的首领太监刘得兴胆子大点,才跑来给奴才传信。”
见绮佳听完无甚反应,赵福赶忙用眼色求助了龄华,龄华下巴朝跪了一地的奴才一点,赵福是七窍玲珑立马懂了,补得一句:“发现人的是敬主子身边的音秀。””
蓁蓁一听是音秀发现的心里只道一句不好,想替音秀说句什么,却被龄华眼尖,龄华扯了扯蓁蓁的袖子,微微摇了摇头,蓁蓁咬了咬嘴唇才忍了下来。
赵福此时指着音秀道:“主子娘娘在此,还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音秀哆哆嗦嗦地趴到地上。“奴……奴才音秀……回……回皇后主子的话。”
绮佳冲蓁蓁使了个眼色,蓁蓁点了点头,对着音秀喊了一声:“音秀。”
音秀浑身一震,略仰了头瞧见绮佳身旁的是蓁蓁,才眼珠子略动了动回过一点神。
蓁蓁眼眶一红,道:“音秀,主子娘娘在这会为你们作主的,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
音秀“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音秀是第一个发现敬嫔死了的人,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怕是小命也保不住了,如今听见蓁蓁这句话隐约才找到了一点能活的念头。只是这边哭边说让人徒生不快,话还没说几句赵福已是骂道:“好好回话,这般说话主子娘娘哪里听得清。”
音秀这才吓得止住了哭,她前几日被敬嫔的一杯热茶烫伤,肩头早已过了换药的时候正疼的厉害,但也只能全忍下去,更是要忍着惊吓抽抽搭搭地把所见所闻一一详述。
今日本来应该是她当值,结果到了敬嫔该起的时候敬嫔却一直没动静,她在门口叫了好些时候都没声,就透过门缝往里看了一眼,只看到敬嫔歪在地上,吓得立马去叫了太监来看,才发现敬嫔已经是七窍流血身体都凉透了。
绮佳冲龄华一点头,龄华便推门进去,只一会儿就一脸苍白跌跌撞撞地出来了,一边走一边说:“死了,是死了,都是血,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她说完一下子瘫在了地上看上去一时半会儿也站不起来了。
绮佳身子晃了晃,蓁蓁忙扶住了她,绮佳朝赵福道:“去乾清宫请皇上来,该怎么吐口你自己知道。”又对余下人道:“找间空屋子,你们都去里面呆着不准出来。”
咸福宫的人陆陆续续都站了起来往屋外走,没一会儿皇帝的御驾就到了,刚到门口只听见安嫔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皇帝在来时已经听赵福说了个大概,赵福是明白人这口吐的事不多不少,但足以让皇帝大动肝火,皇帝对安嫔训斥到:“进屋去别出来!”
皇帝余火未消,拽过秋华手里的松江布擦手,擦完扔进蓁蓁端着的水盆斜着眼睛说:“那愣着干嘛,去拿来给朕瞧。”
只见蓁蓁颤颤巍巍端着水盆跨出内殿,过了一会儿捧着一沓子纸进殿。
皇帝一瞧她手里一厚沓,反而是气笑了:“看着机灵这时候倒犯蠢,朕是这么游手好闲能瞧你这一沓破字的人吗?”
蓁蓁忍着泪不敢接话,皇帝见她捧着纸的手都有些抖知道她是吓到了,倒是有点唾弃自己欺负这么个丫头片子了,于是缓了缓语气道:“那你挑三张最好的,朕来瞧吧。”
蓁蓁忙抽了三张出来,恭恭敬敬想放在书桌上,但见桌上到处都是墨迹,一时间不知放在哪里了,皇帝瞧着她慌乱之态反倒开怀,把蓁蓁手中一整沓纸都抢了过来转身坐在炕上,又叫绮佳过来一并坐了,连翻了十几张才道:“嗯,算是没那么丑了吧,总算能跟得上你那模样了。”
绮佳见皇帝神色略有缓和,悄悄松了口气:“这是皇上指点得好,她练字比之前有些门道了。”
皇帝看了眼蓁蓁低垂的后脑勺揶揄:“朕瞧着是这丫头不琢磨不成器,平时都仗着你宠她就偷懒,还得朕来盯着她才知道用功。”
皇帝这几句话听着已经没那么生气了,蓁蓁受了这闲火心里自然十分委屈,脑袋虽垂着但低声嗫嚅了一句:“奴才练了半个月本来还以为能得皇上一句半句夸,没想今日成您出气的了,早知道说什么都不来……”
皇帝被蓁蓁一噎,抬头冲绮佳道:“你看看这丫头被你惯的,伶牙俐齿!朕还说不得他了。”
绮佳柔声道:“蓁蓁,不能在皇上面前没规矩。皇上既然说她有长进了,也总得赏她一把吧。臣妾也是蓁蓁老师,能否跟着沾个光?”
皇帝又瞧了眼蓁蓁的几幅字,略沉吟了下:“龙抬头,不负好春光。你是能文能武的,这些年宫里也没怎么能骑马吧?”
绮佳见皇帝这么说当真又惊又喜,她在家时蒙阿玛亲手□□,骑得一手好马,进宫却是骑得少了,只在进宫头两年和皇帝及仁孝皇后一起去南苑时骑过。
皇帝见绮佳惊喜,又添的一句:“朕记得那年去南苑,你骑在马上半天都不下来,朕想遏必隆的女儿如何能不通骑马射箭?”
皇帝朝蓁蓁说,“你主子收你做学生,可不能光学这些笔墨上文绉绉的功夫,朕问你,你可会骑马?”
蓁蓁摇摇头,却是耐不住两眼发光:“主子若能让奴才学,奴才感恩戴德。”
皇帝闷了一天的心这会子总算是云开雾散:“朕和你们一块儿去散散心吧,宫里闷得慌。也就拿这当赏你了,过几天朕就移驾去南苑,你跟着去跟你主子好好学学骑马。”蓁蓁赶紧磕头谢恩不提。
在宫里的迎春开第一枝后三日,皇帝便传旨移驾南苑,并让翊坤宫妃伴驾。别说仁孝皇后生故后,就是之前因着三藩的战事,皇帝也已甚少移驾南苑,更别说让人伴驾同去。这事比起皇上频频驾临翊坤宫来得更为震撼,一时间连承乾宫那位也有些坐不住了,慈宁宫一日间多了好些个请安的人。
太皇太后对此倒颇为淡然,苏麻喇姑给她切茶的时候揶揄着自个儿的主子:“到底主子经过些大风大浪,不比那些个没眼界的小女娃,多大点事,倒是把他们给惊的一个两个尽来叨扰您。”
太皇太后闻着茶香,叹了一句:“这个香,靠近些给我闻。”一边捡了颗果子细细嚼着,“皇上是心里有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未来的中宫,总得有些不一样。其实遏必隆也不是什么轻浮的人,谨小慎微,看人眼色,当年四辅臣里数他最会这些。据说钮祜禄氏是他在家最喜爱的长女,从小养在跟前,是福晋亲自教养的,我瞧着比遏必隆还谨慎几分,哪里会错了故事。”
“主子火眼金睛最会看人。”苏麻喇姑把沏好的茶撇干净了沫子端给太皇太后,“今儿我瞧着,佟妃虽然也来打探消息,倒还算镇定。”
太皇太后精明的眼角闪了闪:“如果这就着急了,她可对不起他们佟家的好名声。”
苏麻喇姑道:“奴才瞧着佟主子是个宽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