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丰简直不敢想,如果天子刚才听了他的建议,下塬劳军抚恤,结果闹这么一出,弄出什么闪失来,他恐怕只能一死以谢天下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视线阻隔的问题,那陈祗似乎到现在都还没发现敌骑来袭,仍在沿着斜水河畔,慢悠悠往斜谷口去。
他们在五丈塬上居高临下什么都能看清楚,但在平地之上,可能五六里外的东西就看不清了。
眼下斜谷口的汉军将士也已经往五丈塬调动,显然是在担忧塬下那支队伍是由天子带领的。
群臣大呼小叫,一派混乱。
李丰低头朝天子看去,却见天子仍然端坐木椅上岿然不动,神色冷峻地看着塬下。
郭攸喝骂起来:“全都肃静!
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陛下在此坐镇,魏寇无能为也。
“眼下席卷而来,也不过是赌徒一般放手一搏罢了,待探知塬下不是陛下,自然离去!”
塬上还有两千战卒,数千精壮役夫,防御工事早已齐备,郭攸之是不相信这么点骑兵敢来夺塬的,自然无忧。
刘禅同样如此。
他现在只担心羌王带下去的一千骑不是虎豹骑对手,却又不得不与虎豹骑鏖战。
这种没有意义的对拼,即使一个羌骑有本事换一个虎豹骑,也不是刘禅愿意看到的。
陈祗的人似乎终于看见魏人骑兵来突袭了,这时候终于采取行动。
专司护卫天子的虎骑正迅速往斜谷口奔去,应是想与斜谷口奔来的羌骑汇合。
另外百员步卒则往五丈塬奔来,他们此刻刚离五丈塬二三里,显然回塬是更好的选择。
“国盛,你带上三百人,去把塬上休息的精壮役夫,还有可以行动的伤卒全部组织起来。”
刘禅目不斜视看着战场。
“让他们全部分散开,在东面塬壁上守着。
“何处缓坡易爬,便在何处多加守御,以防魏寇夺塬。”
侍立在他身后的李丰先是一愣。
紧接着往脚下近乎绝壁般的东壁一看。
再然后也不多想,俯首领命:
“唯!”
见李丰风风火火离去,侍立在外围的臣僚尽皆愕然。
郭攸之也愣神道:“陛下的意思是,魏寇可能会自东壁登塬?”
刘禅徐徐颔首:“未尝没有这种可能,若不多加设备,郭卿以为,他们有没有可能成功登上塬来?”
五丈塬东壁十几里长,若是魏军笃定塬上守备不足,寻一缓坡蚁附而上,再于五丈塬上制造混乱,谁知道混乱之下会发生什么?
塬上虽有防备,也称得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但相对于五六公里长的防线来说,可以机动对敌的人还是太少了。
不过这百多米高的悬崖峭壁,斜坡角度普遍六七十度,不是那么好爬上来的,就是爬上来,体力也已经差不多了。
突然,一名虎骑从塬北奔来。
“陛下,虎贲中郎将说,魏寇骑兵可能会选择蚁附攻塬,请陛下暂回行营一避!”
果然不是只有自己这么想,刘禅闻此心下一松,道:“回禀虎贲中郎将,朕就在此处督战,请他不用担心朕的安危。”
那虎骑只负责传信,对于天子究竟如何选择自然没什么想法,也不能有什么想法,领命退走。
塬下,六七里外。
率领百名虎骑往斜谷口方向狂奔的侍郎陈祗,与一马当先的龙骧郎赵广相遇。
“陛下呢?!”
赵广情急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