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先开口的是裴星野,短短两个字的称呼,却让沈既白觉得连呼吸都有了痛感。
“小叔叔刚才下去了。”沈既白知道他是来找司云峥的,不等他问起就主动说了。
裴星野却没有去找司云峥,反手关上病房的门,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来。
“我听云峥说你受了伤,需要住院?”
“只是留院观察两天。”那目光太过犀利和灼热,沈既白本能地偏过脸,避开了他的审视。
和圈内许多娱乐公司老板不同,裴星野的外表年轻得有些过分了。二十二岁就白手起家创办环耀影视的他,在短短八年间将公司做到业内顶尖,到今年三十岁整,依旧有着一张如明峥般耀眼的面庞,魅力比起当年只增不减,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风范。
“那也得重视,”裴星野听了他的话后微微蹙眉,留意到他身上几处擦伤,眸色深了几分,“伤口疼吗?”
“不怎么疼。”比起那四年里发生的事,这不算什么。
裴星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疼的话就说,用不着忍着。小时候第一次见你就这样,怎么长大了也不知道说?”
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跟司云峥回家时的情景。那时候他和司云峥还只是校友,因为一场辩论赛成了朋友,有时便会去司云峥家里一起探讨竞赛的事项。
第一次遇上沈既白时,就看到沈既白从阁楼上跌下来,把他和司云峥都吓坏了。偏偏沈既白一滴眼泪都没流,就连他问沈既白疼不疼时,沈既白也只是摇头。
他向来不懂孩子,只觉得这孩子在逞强,便拿了两颗水果糖去哄,把沈既白哄得手足无措。
裴星野突然间记起什么,摸了下口袋,果然找到两颗糖,是因为司云峥低血糖他才会一直随身带着。
他随手丢给沈既白一颗:“就剩薄荷味的了。”
像在哄孩子。
沈既白垂下眼睛,看见那颗包裹着糖衣的毒药。
如果七岁那年初见裴星野,他知道未来与他的生活产生交集会让自己万劫不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裴星野给他的那颗水果糖。
他太好哄了。所以裴星野从不关心他的感受。
他无法改变发生过的事,但至少能在这一刻拒绝散发危险信号的“好意”。
“不用了。糖吃多了容易生出蛀牙。”会很疼。
“吱呀”一声,病房的门被推开,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司云峥办好住院手续回来,见裴星野也在,不禁诧异:“你这么早就到了?今天下雨,路上堵车,开车过来少说也要半小时吧?”
“下午会议结束得早,我原本就打算去找你,打给你的时候已经在路上了。”裴星野解释道。
司云峥注意到他手里的糖,很快意识到什么,无奈责备道:“既白都快从电影学院毕业了,你还把人当小孩子呢?”
裴星野只得投降:“好吧,是我用错了方式。”
司云峥将手搭在裴星野的肩膀上,温柔地在他耳边道:“对了,我这两天行程紧张,要是你有空的话,干脆留下帮我照顾既白?”
“我?”
裴星野有些意外,不由朝沈既白投去询问的目光,两个人的视线再一次在半空中对撞。
这一回,沈既白回绝得干脆。
“我说过,不用了。”
夜色依旧幽深,男人立在风里,他盯着头顶的月亮看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吐出一口气。
闭上眼睛,眼眶慢慢泛红。
想起刚才在二楼房间的一幕幕。
少年推门进来,听见声音认出自己,随后负气要走,他是跪在地上哄着,人才把衣服换了的。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透过面前被擦得锃亮的桌面,才能贪婪的盯着少年的脸。
熟悉的,可爱的。
但,不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