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钦州对这类嘲讽其实是无感的,裴刑也不在乎外人的评价,但他告诉沈钦州,面对嚼舌根的小人一定要狠狠还击,因为这种人大多欺软怕硬,你硬起来,他们便知你不是软柿子,下次捏的时候会考虑考虑。
沈钦州明白道理,但是没有精力。
脑子里一直盘旋着高院长的话。
蒲公英是一家私人福利院,但是行政上归属社区管理,人员编制高院长说了不作数,当初没法将沈钦州州排进蒲公英。
但他那时候实在困难,沈翼又需要人照顾,高院长便将楼道的杂物间腾出来给父子俩居住。
院里职员一共五人,都受过高院长的帮助,可怜父子俩不会到处乱说。
沈钦州不清楚谁将他们的栖身之所捅出去。
高院长既然这样通知沈钦州,那就是没有周旋的余地。
他知道自己已经给蒲公英添了太多麻烦。
于是在对方话音刚落就点头同意。
手上的积蓄足够支付房租,但是购置助听器的计划就要往后移,因为光买助听器不行,还要配合康复训练。
沈翼是语前聋,越早佩戴助听器越早恢复说话能力,但是他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期,随着计划的又一次后移,沈钦州不知道还有没有听到沈翼说话的那一天。
或许可以先做听训练习。
但这又是一笔不菲费用,且沈翼一直对相关训练表现出强烈排斥心理。
不配合的孩子,昂贵的助听器,无底洞的康复训练。
沈钦州每考虑一个节点,心中的压力就重一层。
不是被石头压着的那种沉重。
而是被雨水缠身的潮湿。
黏腻又窒息。
面包一层层码放到货架上。
起酥面包、酵母面包、黄油面包、鸡蛋香酥面包,塑料袋发出轻微的声响,面包的品种越来越丰富,顾客往往要挑选许久都不一定挑到喜欢的。
他们时常抱怨这种面包不健康也不好吃。
但是沈翼很喜欢这些价格在五元左右的面包。
蒲公英接受企业专项捐赠,每个孩子一周能吃到几次点心,但沈翼不属于福利儿童,他没有,想吃只有沈钦州自己购买,但沈钦州为了存钱不太舍得花费,只有超市处理的临期食品,他才选一两样带回家。
即便这样,沈翼也很喜欢。
比起那些碎碎叨叨嘲讽他的言语,沈钦州的手指拂过干净的面包袋,要不今天买个日期新鲜的面包给沈翼,以缓解内心的愧疚感。
这样决定后,沈钦州心情稍微轻松地站起来。
议论声顿时停下来,门缝里几双眼睛小心翼翼看着货架后的沈钦州。
见沈钦州转身朝外走去,几人相视一眼。
看见他开始搬运沉重的货物时,大家露出得逞的轻笑。
还剩最后几件货的时候,沈钦州撑着腿捶腰。
他的力气真的很小,可能不比娇气的女人好多少。
这个‘毛病’是在沈翼出生后才有的,他舍不得花钱做检查,只是询问帮他生产的医生,对方是位很知名的教授,听闻后浅浅分析可能是激素的问题,让沈钦州再来一趟,帮他做个详细检查。
老教授强调是免费的。
八百公里的车费,对于一个月要花掉两千元奶粉钱的沈钦州来说,是一笔巨额费用,那时候他忙得焦头烂额,新手爸爸,哭闹不休的新生儿,单是简单的衣食住行已经让沈钦州寸步难行,他又怎会为了这种并不怎么影响生活的事情舟车劳顿。
这也是沈钦州不愿与人起冲突的原因之一。
他不希望有人看出他是个“异常”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