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蘅的笔悬在奏折上方,墨迹将干未干,眸色晦暗。
随即,在谁的名字上划了一道。
那人恐怕就要消失了。
"
陛下,夜深了。
"
陆晚宁捧着青瓷茶盏,笑容柔和如月,"
这是臣妾亲手煮的松针茶,最是安神。
"
祁蘅接过茶盏,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案头奏折堆成小山,全是扬州盐税亏空的烂账。
他忽然想起桑余查账的本事——那丫头识字不多,却能凭着画鬼符般的记号,三天理清十年的糊涂账,比户部那些废物有用多了。
他揉了揉眉心,随口道:“是朝中的几个老东西,近来总不安分。”
陆晚宁温婉一笑:“几个老顽固罢了,陛下无需苦恼,放任他们去也翻不出什么花。”
祁蘅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若是桑余在,她应该会安静听完,然后轻声问:“需要我做什么?”
——她总是懂他的暗示,甚至不必他说出口。
"
晚宁。
"
他摩挲着茶盏上缠枝莲纹,"
你兄长在扬州多久了?"
祁蘅的声音很轻,却让陆晚宁指尖一颤,茶盏险些脱手。
她强自镇定,眼睫低垂,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陛下怎么突然问起兄长?”
她柔声问,指尖轻轻抚过茶盏边缘,像是在整理思绪。
祁蘅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唇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
“朕记得,他当年也是因户部亏空被贬的。”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闲谈,“如今扬州盐税又出了问题,朕在想,他既在扬州多年,或许知道些什么。”
陆晚宁心头一紧。
——陛下是在试探她?
兄长回京之事,虽未明旨赦免,但朝中上下皆知是她暗中运作。
若祁蘅真要追究,便是欺君之罪。
她迅速抬眸,眼中已盈满水光,声音微颤:“陛下,兄长这些年……过得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