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篓炭才值几个银子,也值当去犯宫规?咱们的这位纯妃娘娘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你莫不是存心往刀口上撞?”
翠娟吓得扑通跪下,“奴婢糊涂!那。。。那就便宜了吴御女?奴婢收拾完细软就送过去。”
偏房内,吴御女倚着冰凉的窗棂,听着前面传来搬箱笼的动静。
“倒真让她攀上高枝了?”她喃喃道,呵出的白气在窗上凝了又散。
双月低声道:“方才琥珀姑娘来传话,杨宝林今日就要迁居昭庆殿了。”
吴御女凝神听了一会,双月柔声提醒:“窗子边冷着呢,主子过来守着炭盆暖和暖和吧,眼下还禁着足,若病了怕是也传不了太医。”
炭盆里零星几块炭饼冒着青烟,将熄未熄,屋内其实还不如外头的阳光下暖和。
这些炭饼是将黑炭捣碎掺了米浆压成的,燃起来噼啪作响,满屋都是烟味。即便是这样,每月下发下来的也得算计着用。
“跟着我这么个没用的主子,也算委屈你了。”
吴御女苦笑着叹了一句。
当初存着出头的心思才争着做了晋王府的侍妾,若安安分分当个宫女,到了年岁还能体面出宫。如今倒好,落得个活死人似的境地。
双月蹲在地上用铜箸轻轻拨弄炭饼,咬了咬唇才小声道:“凡是做奴婢哪里有不受委屈的?主子这话折煞奴婢了。倒是主子。。。有些冲动,先前与杨宝林那几回争执,明明都是她存心挑事。”
双月原是晋王府的下人,当初被分派到吴御女跟前当差时,心里还暗自欢喜。毕竟相比余侍妾,自己这位主子生的明眸皓齿,也懂得在王妃和侧妃跟前讨好卖乖。也不知为何,打入了宫面对出身低微的杨宝林,活似炸了毛的猫儿,偏生又挠不着人家的痛处,反倒把自己气得肝疼。
吴御女将手拢在袖中,垂眸不语。
双月正想趁机多劝几句,廊下传来翠娟刻意拔高的嗓音:“奴婢给御女请安,我们宝林今儿个要迁去昭庆殿,特来与御女作别。屋内还剩下半篓银霜炭,我们宝林说要送。。。。。。”
吴御女闻声猛地抬头,方才的自省悔意霎时化作满腔怒火,中气十足的回了一句:“好走不送!”
这一声叱喝,立时让双月苦着脸,缩了缩脖子。
得,方才掏心窝子的劝话,全白费了。
院内,杨宝林立在阶前,唇角微扬,片刻后柔声道:“吴姐姐尚禁着足,年节下怕是难捱,炭火留在了偏殿。。。。。。”
她顿了顿,声音又柔了几分,“吴姐姐别忘了让双月过去取,莫辜负了妹妹的这番心意。”
“砰——!”
回应杨宝林这话的是一只砸碎的花瓶,杨宝林面上笑意更甚,施施然出了玉兰阁。
未化的积雪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转眼的功夫就被新落的雪粒掩去。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勤,铅灰色的云层压下来,纷纷扬扬的雪片就打着旋儿往人衣领里钻。
主仆两人走在去昭庆殿的路上,翠娟觑着主子的神色,撑着笑道:“瑞雪兆丰年,这是好兆头呢。”
杨宝林驻足,望着铅灰色的云层缄默不语。
绿柳同样望着窗外越下越密的雪絮发愁,“娘娘,这雪眼看着越下越疾,不如等雪停了再回?”
孟姝倚在熏笼边,懒懒的道:“回什么回?横竖皇上皇后都不在宫里,咱们今儿就赖在婉儿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