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老人家去世,他回到了城里的家,每次委屈难过时,最想的就是外婆,可他回不来,有时候偷着跑回来,回去就是一顿毒打,他爸能把皮带都抽断了。
他用衣袖将墓碑擦了又擦,直到外婆的名字变得清晰,这才躺在了她的坟头,絮絮叨叨的低声呢喃。
聊到太阳斜去,他才拍了拍身上的土,往山下的舅舅家走去,
自从上次在这里过年,几年过去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上学、参军,结婚、生子,一件连着一件,再也没机会来这里长住。
一进村他有些傻了,地方没错,可里面的房子却变了,低矮的土房变成了高大的砖房,还比以前多了两间。
“大舅?舅妈?”
“是来子吗?”
门帘一挑,还真是大舅妈,只见她穿着一件蓝色的夹袄,竟然一个补丁都没有。
“是我,我舅不在家?”
大舅妈比以前胖了一些,显得年轻了几岁,只见她小跑过来,拉着钱来就进了屋。
“他去送豆腐了,还没回来呢,”
钱来有些诧异,他看了看手表,一般送豆腐都是早上,这会都下午两点多了。
“是不是送的家数太多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唉,你不知道啊,咱们现在只剩下一家了,其他的都被人顶了,他们都是有关系的,你舅也争不过。”
钱来默然,是啊,能挣钱的事,时间长了都会有私心的,做豆腐又不是机密的事,会的人太多了。
“一家怎么也送到现在?”
“骑车都得四个小时,好在这家要的挺多的,就是路远,在县城的南边。”
钱来算了算,从这里到县城,就得近两个小时,看来,客户到县城也得这么远,这一天下来,还耽误了工分,自己能落下的很有限了。
“二舅呢?他也一起去了?”
“就两板豆腐,一个人就行,他晚上帮着做了,白天回队里上工,你二舅娘身子骨弱,孩子也小,他不上工口粮从哪里来?”
钱来有些歉疚,怪不得二舅想进城呢,原来这里的生意几乎都黄了,
“你们没想着做了豆腐去村里卖?”
没想到舅娘一听就急了,连忙摇着手,
“那可不敢,现在到处都在抓投机倒把,要是沿街叫卖,还不给抓进去呀。”
原来,外县的政策还是老一套,不过,城里虽铺子是开了很多,仔细一问都是大集体,私人的也没几个。
这一趟,他心里也有了点数,借口单位还有事,急匆匆地走了,直到离去,舅妈都没提他那个妈,知道他不想听。
傍晚时分,他才进了城,足足饿了一整天,赶紧去卤煮铺子吃了一碗,心里才踏实了。
他将车子停在了河边,跑到了周明家,看到他回来,二话不说就跟着走了,收了车子,两人坐在了石头上,
“好些了吗?”
“好多了,你说的对,我明天就开始打听,争取买个门面房,两个舅舅的日子又倒回去了,他们太老实了,生意几乎被抢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