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关心屋里住的是谁,更不问身份,只冷冰冰地问一句:“屋里有人死了吗?”
如果回答是“有”,他们就拖着黑色的裹尸袋进来,把尸体抬上卡车,开去不知名的地方火化。
如果有人病了,不管是发烧咳嗽还是奄奄一息,他们只会耸耸肩,说:“会上报,让急救车来接。”
可谁都知道,华盛顿特区的医院早就人满为患,急救车的声音越来越少,医护人员自己也一批批倒下,连防护服都开始不够用。
之后的几天,只要街头响起引擎声,几乎都能看到穿防护服的士兵在搬运尸体。
每次来都能运走十来具,死者大多是老人,干瘪的身躯被裹得严严实实。
社区里渐渐传出风声,说医院的床位早已爆满,重病的患者摊在走廊的担架床上。
火葬场二十四小时工作,因为尸体连太平间都塞不下了。
按说病人这么多,把他们转移到马里兰州或者弗吉尼亚州,总可以吧?不行。
华盛顿周边两个州都拒绝接受病人,他们要把本州的医疗资源留给本州的居民。顶多。帮首都火化一下尸体。
除了收尸,警卫队也会送点生活物资,但物流过程极不专业,完全是敷衍了事。每次卡车开来,只带一种东西。
前天是卷心菜,昨天是土豆,今天是莴苣如果想吃点别的,居民就得自己跑去隔壁街区换。
士兵们只管把社区之间的主干道封死,竖起铁丝网和路障。至于社区内几千上万人的流动,他们懒得管,也管不过来。
周青峰带着手推车,花了半个小时,把露西烤的所有奶油面包都换了出去——军队也发面粉,但会烤面包的人真不多。
主食在市场上是抢手货。
手推车里现在塞满了各种东西:一桶半化的冰淇淋、一大块血淋淋的牛排、一筐水果、两大包卷纸、以及露西特意要的卫生巾。
他低头检查战利品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喊声:“维克多!维克多!”
周青峰猛地回头,有个熟悉的身影穿过人群跑过来——是对面那个叫杰克的邻居。
他穿着沾满泥巴的黑色羽绒服,口罩歪歪斜斜,护目镜后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焦虑眼睛。
杰克跑到近前,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像是在确认没人注意,然后一把抓住周青峰的胳膊,低声道:“跟我来。”
两人快步走到市场角落,站在一堆废弃的纸箱后面。杰克喘了几口气,压低声音问:“维克多,你想不想逃出去?”
“你有什么办法能在无人机的红外镜头下穿过国民警卫队布置的铁丝网?”要是能逃,周青峰早就跑了。
杰克看看左右,低声道:“为什么要从地面逃?华盛顿特区可是米国首都。
从一百多年前,这里就在构建密集的地下交通网。有些交通网还在使用,有些则废弃。这其中说不定有些疏于把守。”
周青峰对此倒是大为意动,反问道:“你懂华盛顿特区的地下交通网?”
杰克沉默片刻,摇头道:“不,我不懂,但肯定有人懂。‘白房子’那边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
现在病毒毒性极强,封控就像开玩笑似的。街区每天都在死人。我们不逃一定也会死。
我正在组织一个团队,大家想办法逃出去。你身手不错,如果愿意加入,晚上七点来我家。”
说周青峰‘身手不错’,是因为前两天他在市场跟人发生争执。
有个官员平日横惯了,想用美元换面包,被周青峰拒绝后还发怒。他一拳将对手放倒,显得相当强悍。
杰克说完,拍拍周青峰肩膀,转身离开,似乎还要去联络其他人入伙。
周青峰带着生活物资回来,顺带把‘从地下离开’的想法跟露西和汉默一说。
露西对此嗤笑道:“对面的邻居肯定还处在四处拉人的构想阶段,就像画个PPT就四处拉投资的骗子。”
昏沉沉的汉默忽然开口道:“‘正义之树’就有人熟悉华盛顿特区的地下交通网。
那家伙负责城市规划,身体应该还不错。且正好住阿灵顿附近。”
周青峰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正义之树’真是人才济济。”
露西意有所指的瞥了他一眼,“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