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出了何事,第一反应永远是责怪别人。
也不想想自己做的是何等污糟之事。
他的生父,老摄政王,已经算是十分不择手段之人。
下作到为了拉拢江南巨贾,不惜隐忍伪装、引诱对方家中独女,对妻家吸血敲碎。
之后更是放任子嗣争斗,如同养蛊。
可即便如此,相比萧盛,都能多出一条自我认知清晰的“优点”。
萧烛当年漠然看着他死在床榻上,对方也算愿赌服输,至死不发一言。
萧盛这人,怨恨别人背叛前,从不思索,是否是自己从前肆无忌惮的侮辱欺压,让人先生出了怨愤。
他冷眼看着盛满怒火的小皇帝,漠然道:“我原本可以留你一命。”
就如同下属所言,萧盛本身并不是什么威胁。
左右宫中已经被他的人控制住,想要萧盛的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他非要多此一举见萧盛一面,并不是想浪费时间地和人掰扯这种无关紧要之事。
萧盛闻言将视线从林掌事移到他身上,惊疑不定。
萧烛眸中泛起可怖的晦暗,厉声道:“……如果你没有对他有那种牲畜不如的想法。”
萧烛没有说是谁,但两人都知道。
他在说谢清碎。
萧盛瞪大双眼,似乎没想到他这时提起这件事。
萧烛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于情,他于翰林时便入宫为你讲学,后授太子太傅,是你授业恩师。”
“于义,他不负先帝托孤,将你养大成人。”
“于忠,他八年间殚精竭虑,沉珂满身,不惜以孤臣之位搏杀,为你稳固朝政,可称肱股肝胆之臣。”
“情、义、忠三字,他于你一字不负,是贤师亦是慈父。”
“而你。”
“岭南王一离京,便兔死狗烹,夺了他的权,忘了他的养育之恩、辅佐之情。”
“而后,更是龌龊之极,想将他束于掌中。”
“情义忠三字,你于他字字负尽。猪狗不如。”
“萧盛,你这样的人,怎么还配活着?”
萧烛说完,原本就冷漠的面色已经寒凉的吓人。
话音刚落,像是再多看一眼萧盛都懒得,转身就走。
他抬了抬眼,看向香炉旁听这一团首尾听得满脸惊慌呆滞的小太监。
这人也实在是胆小。
萧烛停下看了他片刻,才从惊慌中反应过来,随即满目怨恨地攥着手中的簪子,往龙床前走去。
身后静了片刻,传来萧盛近乎竭力的嘶吼。
“萧烛!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说到底,也不是和我一样,你想对他做的事,和我有什么区别?”
“无非是你现在赢了!才在这里大放厥词!”
“你敢说你对他没有丝毫野心!没有一次恐惧过他脱离掌控!”
萧烛闭了闭眼,不欲再听他狺狺狂吠。
抬脚继续往前走。
林掌事手中的发簪抵到萧盛颈侧时,他却忽然诡异地嘶声大笑起来。
“萧烛——我有一个谢清碎的秘密,你想知道吗?”
或许是人之将死,冒出了最后一点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