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傍晚的风掀起校服衣摆,我踢着路边的石子往寝室走,哼着歌的尾音被夕阳拉得老长。孙梦突然从身后蹦出来,吓了我一跳。
“肖静,你唱的什么歌,好好听。”她拽住我的手臂,眼睛亮晶晶的。
我手指猛地攥紧手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调子竟和白天走廊里杨可安哼的一模一样。
“我……”喉咙突然发紧,我别过头看天边的火烧云,“不知道。”风卷着落叶掠过脚面,卷起些许细沙扑在小腿上。
孙梦凑近我,发梢扫过我手背:“啊?”
“这首歌好听,但是不知道名字。”我加快脚步,运动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怎么可能知道歌名呢?总不能厚着脸皮追上已经走远的他,问一句“同学,你今天哼的什么歌”?脑海里闪过他转身时样子,胃里突然泛起酸涩。
“啊?”孙梦小跑着跟上我,“你再唱一遍嘛,说不定我能听出来!”她掏出手机点开录音,屏幕蓝光映得她睫毛忽闪。我攥着校服下摆的手指绞成麻花,刚才还流畅的旋律突然在舌尖打结,只剩破碎的音符蹦出来:“嗯……嗯哼……算了,想不起来了。”
“这么好听的歌可惜了,”她跺了跺脚,录音界面的波纹渐渐平息,“本来还想完整地听听看能不能作为大合唱的曲目选择呢!”
“别想了,”我拽着孙梦往寝室楼走,声音比夜色还要轻,“总会遇到更合适的。”指尖触到她小臂上的汗湿,才惊觉夏夜的闷热早已裹住全身。
“走吧,饿死了!先吃饭!”孙梦一把挽住我的手臂,发梢扫过我手背时带着股玫瑰味的洗发水香。她拽着我拐向食堂,凉鞋在地面敲出啪嗒啪嗒的节奏,像踩着急促的鼓点。
“吃什么呢?”我盯着窗口里油亮亮的红烧茄子,酱汁凝固成胶状的油膜,胃里突然泛起钝钝的抵触。塑料托盘在掌心发烫,仿佛要把掌纹都烫得模糊。
“先来杯冰镇橙汁!好嘞!”孙梦从窗口抽出塑料杯子,又盯着一盘盘蔫巴巴的青菜,突然压低声音:“天气那么热,这菜看着都快坏掉了啊!肖静…要不…撤?”指尖敲了敲我的托盘边缘,眼神往门口飘。
窗口后的大妈正用铁勺刮着锅底,听见“撤”字时手腕顿了顿。我们对视一眼,趁她转身添菜的瞬间,像做贼似的端着橙汁溜出食堂。
我们蹲在操场围栏边吸溜橙汁,看暮色把教学楼的轮廓泡成深蓝色。孙梦用吸管戳着杯底的冰块,忽然说:“其实大妈刚才瞪我的眼神,特像我奶奶骂我挑食时的样子。”
我望着她被路灯照亮的侧脸,想起刚才溜走时,大妈转身发现空窗口的表情——大概是无奈里掺着点习以为常的释然。就像我们总在逃离某些东西,却又在某个瞬间,忽然读懂那些被嫌弃的温度。
“肖静!帅哥!”孙梦突然拽着我的手臂往操场围栏边跑,凉鞋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踉跄着稳住身形,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暮色中的单杠旁斜倚着一个穿黑色运动服的身影,脊背挺直如青松,腕间的银色护腕在夕阳下闪过冷光。
“哪呢?”我眯起眼,“不是,这学校哪有帅哥,先是胡莉莉,只要是个男的都帅哥帅哥,现在你也开始叫了!”塑料杯被我捏得发出轻微的形变,冰块撞在杯壁上叮咚作响,混着远处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
“真是帅哥!”孙梦急得跺脚,凉鞋踢起一粒石子,“我没见过这种帅哥,不是那种小白脸,就是那种硬朗,你懂吧,硬帅,有点man的那种!”她张开双臂比划着肩宽,马尾辫扫过我手背时带着玫瑰洗发水的香气。
“哈?你喜欢这款啊?”我笑出了声,暮色里有归巢的麻雀扑棱着翅膀掠过教学楼顶,翅膀剪影被夕阳染成金红色。
孙梦突然凑近我,眼睛亮晶晶的:“嘻嘻嘻!你说他会不会是转学生?”
“同学,别犯花痴了。”隔壁班的男生突然插话,他把手机塞回口袋,双手搭在栏杆上晃了晃,金属栏杆发出吱呀轻响,“你刚刚说的帅哥应该是‘冷面寒枪’!”
“啥啥啥?什么是冷面寒枪?”孙梦转头时,马尾辫扫过我手背,痒得我缩了缩手。
“罗成?”我开口问道。
男生嗤笑一声:“那肯定不是罗成了,高一新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只听说打架特狠,上周把高三的刺头揍得连妈都认不出。”
“啊?这么凶?”孙梦缩了缩脖子,却又忍不住探头张望,“可他长得真的很帅啊!硬邦邦的那种帅!”
男生笑道:“人家外号叫‘冷面寒枪’,你以为白叫的?从来没见他笑过,跟谁都不说话,上回有人递情书,直接被他扔垃圾桶了。”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不过听说他书包里总装着本破破烂烂的《飞鸟集》,挺矛盾的一人。”
这时,单杠旁的男生突然直起身子,抄起外套往肩上一搭,动作带起的风卷落一片树叶。暮色渐浓,他的身影很快融进校园门口的灯海,只余下孙梦对着空荡的单杠叹气:“可惜了,这么帅的人居然是个冰山。”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橙汁,冰块早已化尽,只剩温吞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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