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祥把赵起来抄腰抱起来,让她倚在床靠背上,说,你现在怎么样?我觉得你比刚出院的时候好些了。
我现在的状况就是,早上的时候,脑子里好像清楚些,从半上午开始,一直到下午五六点钟,都是昏昏沉沉,还老肯忘事。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七秒鱼的事吗?
李文祥一只手从背后搂着赵起来,另一只手比划说,那咋不记得,自从你出院得了肯忘事的毛病,我就一直记得你对我讲过的七秒鱼的事。
赵起来说,俺大弟昨天晚上老是问我,俺爸爸是怎么死的,我说不出来,我记得你也没有对我说过。
李文祥抽出搂抱赵起来的那只手,说,我怎么没有说过,我说过是摔死的嘛。
赵起来说,我知道是摔死的,但是俺大弟和我都想知道俺爸爸究竟怎么摔死的,在哪个地方摔死的?为什么会摔死?我们就是想知道这个。
李文祥的两手在半空停了一小会儿,才比划说,公安局的人只是说摔死的,没有说怎么摔的。
在哪里摔的,好像是在一个小区。
为什么会摔死呢?公安局的人真没有告诉你吗?
李文祥听了,一时间显得甚是疲惫,把眼睛闭了一会儿才比划说,他们对我讲,好像是爸爸自己从楼上掉下来的。
是不是别人把他推下来的?这事你应该问清楚。
赵起来不满意李文祥的答话。
赵起来的责怪使李文祥的神色茫然,他蹙起了眉头,双手的比划幅度有点儿大,说,公安局的人说是他自己从楼上掉下来的,那就是有证据证明了的,我们怎么能推翻他们说的话?就好比开发商不退还我们家的购房款,银行不愿意给我们家贷款,他们都是有理由的,我们也不是没有去找他们讲道说理,去请求他们放过我们,他们改变主意了吗?还不是牢牢攥着我们家的钱,一口咬定我曾经偷过死者身上的钱,在司法机关留有案底,拒绝为我们家办理房贷。
所以,我们家出了事儿,就听他们说的好了,无论他们给个什么样的结局,我们都不能有任何异议,提出自己的不同的看法。
说出咱们不同的看法,你认为有意义吗?
赵起来咬着嘴唇,沉默起来。
赵起来的表现,使李文祥认为她认可了自己的建议,遂继续比划说,虽然每个人都有质疑他们的权利,但问题是,我们的质疑有没有用。
他们自以为自己说的做的都是完全正确的,我们当然也可以提出质疑,可是我们的质疑能不能打破他们的定论?肯定不能。
针对质疑,他们也有可能让我们拿出能证明他们做得不对的证据来,你能拿出来吗?我们所能找出来的证据,反而能被他们当成证明我们自己的说法是错误的工具。
他们那么多的人,合起伙儿来,千方百计制作出专门对付我们这些人的东西,比如合同啦,比如协议啦,那些东西被他们制作得滴水不漏,严丝合缝,外面的人妄想对它有所刺探,从中找出任何破绽。
我们所做的一切无济于事,基本没用,空忙一场。
我现在说的话,并不是凭空想象的,都是从我们家遇到的事儿上总结出来的,你自己想想吧。
赵起来看得很明白,说,文祥,我发现你好像比以前明白了许多事儿,道理一讲就是一大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