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挫折和磨难,这样的词汇在曾霖的字典里似乎只是一个名词,和饥饿、贫困、寒冷诸如此类的名词一样,既熟悉又陌生。它们从来都不会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曾霖的生活中,只要是曾霖想要的,总是唾手可得。
可是这无意间的一个问话,却着实困扰了曾霖许久,在很久以后,曾霖仍然不肯善罢甘休地,带着点赌气似的问苏默,你说的挫折和磨难我经受过了,我现在还幼稚吗?
Miss姜给每个人发了一个剧本之后对大家说:“这个舞台剧讲的是某个族群遭遇外族侵略,本族的王子马布诺是父亲想要传位的人选,他带领村民们起义,被迫与青梅竹马的爱人纳塔桑分离。在战争开始后,一向想要夺权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勾结外敌,不仅设计陷害马布诺致其失踪,还想要霸占纳塔桑。远在故乡的纳塔桑听说自己的爱人已经死去,便在他们第一次相识的地方殉情,历经千辛万苦才回来的马布诺却只看到了爱人的尸体,抱着爱人他失声痛哭。”
“好凄美的爱情故事。”
“是啊,从他们年幼、相爱、分离、战争、遭遇背叛到返乡发现爱人已去。对男女主角情绪的把控要求非常高,大家手里的剧本需要你们好好研究,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得抓紧排练。”
“这样的爱情故事,太入戏会不会被带到戏外啊?”舞蹈社的同学看着曾霖和苏默打趣道。
“我现在不担心他们会把戏内的情绪带到戏外,我怕他们把戏外的恩怨带到戏内。”
苏默听到这句话有些尴尬地别过了头,曾霖看了看苏默,拿着手上的剧本敲了一下开玩笑的同学说:“谁的玩笑你都敢开了哈?”然后也深觉有些尴尬地嗯了一声,脸竟然有些红了。
“好了,别闹了,今天就到这儿,散了吧!”
自从苏建昌患病以后,苏默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她自己打零工赚的。除了上课、练舞、就是想怎么赚钱。
苏默仍然记得,那天苏默紧紧捏着那张华翰艺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一筹莫展。通知书的边角几乎被她捏得掉了纸屑,苏默必须到这所学校读书,如果说这曾经是自己的梦,现在她又多了沐逸童的那一份。
可是高昂的学费对只是一个靠配马维生的苏建昌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那天,苏建昌一根接一根地吸烟,他太了解自己女儿的想法。从小到大,他亏欠女儿的实在太多了,他看着弱小的女儿一天天倔强地长大,她因为家里的条件被迫放弃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唯一坚持下来的只有舞蹈。
而眼下,就连这样微小的愿望他都不能满足,他觉得自己好没用。
思来想去,原本不善言辞的苏建昌终于灭掉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缓缓地说道:“小默,你去上学吧!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第二天,苏默回到家,发现苏建昌最爱的那匹“欢欢”却没有在马棚里。苏默大声地唤着父亲:“爸,欢欢不见了!”
苏建昌却出奇地平静,他招呼苏默坐下,自己一瘸一拐地跑到里屋拿出了一个已经有些破旧的小匣子,他双手颤抖地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沓钱:“这些钱足够你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你先拿着,以后的事情,我们再做打算吧!”
“爸,你是不是把欢欢给卖了?”苏默的眼里已经蓄满了眼泪,她知道,欢欢对父亲来说意义非凡,它不仅是父亲养的最贵的马,而且那匹马通人性,在母亲走后的那么多年里,欢欢的陪伴给父亲带来了不少安慰。
苏默不忍想象,在要卖掉欢欢时,父亲那痛心的表情。
“小默,你记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比你更为重要的。只要你开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就是这句话,让苏默决定拿着父亲多年的积蓄和卖了欢欢的钱来到了华翰学院。
可是这个月因为上次和酒吧的客人发生口角之后,零度酒吧的工作就不能再做了。酒吧虽然环境复杂了一点,可是赚的却不少。苏默想着还是再去找一份酒吧的工作,她有经验,应该很好找。想到这儿,苏默走到一家叫作“光阴”的酒吧门口,叹了口气,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酒吧不大,装潢得却很别致。明明是酒吧,装潢得却极其像是一间古朴的咖啡厅,墙壁统统都是用各个年代的过期报纸糊的,桌椅看上去都是从跳蚤市场淘来的二手货,有些桌子上还留着一些凹凸不平的桌刻。陈旧老式的留声机和黑白电视,随处可见的年代标志,唯一具有时代气息的就是那些五彩缤纷的霓虹灯,还有吧台附近的一个圆形舞台,上面竖着一根钢管。
此时酒吧里播放着老鹰乐队的《加州旅馆》。置身其中,竟有一丝穿越历史的烟尘,跌到了一个久远年代的错觉。
服务生一面整理桌椅一面对走进来的苏默说:“小姐,不好意思,我们现在还没有营业。”
“我想找一下你们老板。”
“你有什么事儿?”
“我……我是来应聘服务生的。”
“哦!我们这里不缺人。”苏默听说不缺人,刚要离开,就有一个一身朋克装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男人从里间走出来,看到苏默便问道:“怎么了?”
吧台的服务生接着道:“她来应聘,我说我们这里不招人了。”
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苏默,冲着服务生说:“一杯果汁,一杯威士忌。”然后对着苏默说,“坐下来慢慢谈。”
“你们这要是不缺人,我就走了。”苏默说完就要走。
“等等!”男子叫住了苏默,“你是学舞蹈的吧?”
“你怎么知道?”苏默好奇地问。
“看你这身段就像啊,我们这儿是不缺服务生,但是缺一个领舞。
怎么样?有兴趣试试吗?”
“领舞?跳什么?”
男子把橙汁推到苏默面前,指了指后面的舞台说:“钢管啊,还有别的,你能跳什么就跳什么,只要能让客人high起来。薪水一定比服务员可观。”
“这样的舞蹈我不会跳。如果你们这儿不招服务员,那就算了。”
说完苏默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