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化间从不放置待火化的个子。
个子都是从候化室通过电动推车送至火化炉。
李文祥比划着质疑火化间墙角裹尸袋里的那具尸体的时候,老刘正低头打扫出骨灰时遗落在炉口的碎渣。
听见动静,他看了一眼李文祥,后又扭头瞅了一下墙角的运尸车,对李文祥说,你别忙走,我差点忘了,你看看这个个子用不用给他拾掇一下?
说着,老刘就走到裹尸袋跟前,“唰”
一声拉开尸袋子的拉锁,露出一具完整却凌乱的骨架,骨骼互不连接,大大小小散碎凌乱地交叉,黑黑白白的骷髅状头颅滚落到成堆骨骼的外缘。
这怎么回事儿?
李文祥蹙着额头。
场长安排的!
老刘面无表情地说夜里大约一点多的时候,场长给他打电话,说等会儿有人过来找他,让他把来人的事儿给办了。
火化业务都是提前一天或者两天,甚至三天预定好的。
昨天一直到傍晚,都没有接到火化业务。
且业务表上明天也没有火化任务。
说明没有意外的话,第二天基本上是火化工空闲的一天。
老刘原打算回家洗个澡,在家过一天。
哪知一给他媳妇儿打电话,告知她准备回家洗澡,媳妇儿当即就阻止了他,说她妹妹在家里打麻将,说好了在家里过夜。
说老刘一回家,势必打乱了计划!
大家嘴里不说,心里也不喜欢,不得劲儿!
你一个火化工,刚从火葬场烧过人回来,媳妇儿说她自己无所谓,影响别的麻友的情绪就不好了,拒绝老刘回家洗澡。
老刘对他媳妇儿说的洗澡包含两个含义。
这两个含义虽然从字面上看都是洗澡,但洗的美容却大相径庭。
一个是不管在经营性的浴池子里,还是在自家的浴缸里,老刘都是脱光衣服,全身都泡在浴缸里,完成皮肤的亲水行为。
但另一个含义,除了容器在大小和本质上有根本不同外,洗澡的主体也大相径庭,主体在体积上只有上一个行为主体的几百分,当然也有可能上千分之一大小。
总之这一个洗澡的含义只有老刘和他媳妇儿心知肚明。
老刘的媳妇儿和老刘年岁差不多,都是五十朝上的年纪。
别看老刘的年岁不小了,但在主体体积较小的洗澡方面,钟爱程度依然像一个年轻小伙儿,他媳妇儿却不大热衷。
就像昨天那样,招呼人打麻将显然比老刘要求的洗澡重要些。
要求洗澡被推诿拒绝的老刘心里不大痛快。
有多年的火化经历,他自然比火葬场外的芸芸众生更能看得透人生,做官入仕,投资发财,于他都不算什么,他唯其看重的就是洗两澡。
入秋以来,昼夜气温差别较大,夜温明显低于昼温。
没有回成家的老刘心里不爽,躺在休息室的床上划拉手机,一会儿刷刷抖音,一会儿尝试着打开突然跳出来的引人遐想的网页。
这么着一直到凌晨一点多辗转反侧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