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一整夜。
当张楚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
虽说太阳还没有出来,但,光亮却如同正午时分一样,雪,对于光的折射加强,着实是令人惊叹的。
张楚穿好棉衣,伸了个懒腰,打开房门,一股冷风便灌了进来。
“侯爷?”
“醒啦?”
“老小儿去给你打水。”
说话的衙役姓沈,至于名字叫什么,张楚都有些记不大清了,好像是沈三还是沈四?反正大家伙都称呼他为老沈头。
他之前是眉县人氏,老伴早逝,原本是有两个儿子的,只是可惜,大儿子战死在了刚察城,小儿子则是在大军出征期间,意外溺亡,一下子,从有奔头的幸福之家,直接变成了没有希望的孤寡老人。
张楚去过他家,自然也把北山县的情况告诉了他,老沈头没有犹豫,第二天便到了北山县报到,并且凑巧碰上了北山县要扩大人手招聘差役的告示,便报名了。
其实考察衙役,也是有标准的,但,对于种了一辈子地的老沈头而言,那些体能考察真的是不足挂齿,再加上了解了老沈头的家庭背景后,便直接把他招录到了县衙。
这不,春节到了,但凡有家室的差役官吏都回了家休沐去了,老沈头这孤寡老人索性就在县衙住下,一来值守,二来则是伺候张楚。
不过,老沈头终究没有吴娘八花她们专业,也可能是太过于节约的缘故,这水虽热,但张楚总感觉有一股淘过米一类的味道。
但,别说,用这水洗个脸,还真比直接用热水洗脸要更清爽,更干净些。
简单洗漱后,老沈头便端来了白粥,包子和咸鸭蛋,几碟咸菜。
“老沈头,虽然家里没人了,可祖宗的坟,该祭祀还是要祭祀的。”
“抽空回去一趟看看,也无妨,反正这里也没啥事了。”
“等到明年,你跟某家去一趟吐谷浑,把你大儿子的尸首迎回来。”
张楚把又大又黄的咸鸭蛋一口吞下,略微含糊不清的说道。
老沈头蹲在大堂门口,双手捧着粥碗,每喝一口,那双眸子总是要眯起来的享受样子。
听到张楚话,扭过头,咧嘴一笑:“侯爷,人都死了,还上什么香不香的。”
“至于老大的尸首么,是得迎回来,总不能一直埋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侯爷,你去,老头儿肯定跟着你一路伺候。”
说罢,老沈头就又顺着粥碗,转着圈的又吸了一大口。
张楚点点头:“理是这个理。”
“不过·······”
“老沈头,你也不要觉得自己愧对列祖列宗,实在不行,你过弦一个也无妨,真说起来,谁家祖上没过弦过?谁家能保证自己的血液是一脉相承,天知道在那一代,就因为各种原因断了呐,比如老婆偷人,生不来孩子偷摸的买一个或者偷一个的,这样的事还少咯?”
“反正只要能把姓氏,把这一脉的香火传承续上就是了。”
“血脉这东西,五百年前都是一家人,想透了,想通了,拧巴这玩意干什么?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喝两口白粥嘛。”
别看进入县衙后,老沈头顿顿都能吃上白面,都能喝上白粥,可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找犄角旮旯的地方待着。
对于老沈头的心结,张楚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老沈头愣了下,挠挠头,然后没有再说什么,埋头就又开始和那半碗白粥斗争起来了。
张楚吃饱喝足,擦擦嘴,便走到了大堂。
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来了几件东西。
两块晶莹剔透的水晶。
一块磨刀石。
一小盆上等的细沙。
·········
把水晶放在眼前,朝外看了看,又放在眼前试着佩戴了下,然后便专心的俯身把水晶放到了细沙中,小心翼翼的打磨起来。
除夕夜,是李渊的诞辰晚宴,只要身上没有值守公务的官员,皆可参加,着实宏大的厉害。
这件事,张楚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