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半跪到坐榻前,伸出了手,指尖沾上太子妃的脉搏,他发现脉象滑而有力,犹如滚珠在走。
竟真是滑脉!
“沈御医,太子妃有孕了吗?”
“……”
沈良沉默片刻,不甘心地吐出一句:“医经上有载,女子之宫寒若已似深秋,便此生再难有孕。
太子妃的宫寒不止深秋之相,她怎么可能有孕?!一定是你用了特质的药,让她显出假孕之相!”
“呵。”牛清茗笑了,“是,医经上确有这句话,可这句之后,还跟着另一句话,难,不是一定。
如果能在寒宫里养出一丝暖意,暖意便会如早春的嫩枝,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焕发出新的生机。
我等身为医者,当心知前言,尽力于后语。
可沈御医身为一个医者,却只顾前言,但遇到疑难杂症,先放手不管,如此,实在不配悬壶济世!”
牛清茗躬身:“陛下,殿下,微臣敢以身家性命发誓,太子妃确已有孕,而且怀得是个小皇孙。”
“好,好,好!”皇帝怒吼三声,眉宇之间全是喜不自禁,“秦家有后,西汉有继,大喜,大喜!”
“父皇不忙喜。”秦长风眉眼一横,“赌局终了,牛清茗胜出,来人,把沈良、徐奉常丢进大鼎!”
“是!”
禁卫扛起徐奉常、沈良二人,便要丢进大鼎,廉聿为略略犹豫,提着袖子,冲到大殿的正中央。
“殿下三思。”
“廉聿为,你敢拦孤,孤不介意把你一并丢进大鼎。”
“就算如此,老臣也要请殿下三思。”
廉聿为伏首,苦口婆心道:
“殿下,一来,太子妃将将有孕,殿下该念及未出世的小皇子,对徐奉常、沈御医,网开一面。
二来,天下将乱,太子身为天下期盼已久的来日明君,须力行仁道,否则难以令天下百姓臣服。
老臣恳请殿下三思。”
“父皇行过仁道,然而,父皇行仁道的数十年,百姓或许臣服了,但,文武百官却并没有臣服。
光一个前朝,先有陈家勾结东梁太子,要祸乱西汉国本,后有九卿之臣吃宫银,徐奉常投敌叛国。
如此仁政,不如不要!
既然父皇行仁政,却只养出一群忘国负家的混账,孤又何必行仁政?孤,不如行一行暴虐之政!
来啊,把徐奉常、沈御医丢进去!”
“是!”
禁卫举起二人,要抛出去,这时,左伯棠提着袖子,跪到殿中:“微臣斗胆,求太子殿下三思。”
“左伯棠,你也想死吗?”
“太子殿下,您费尽心力救臣于危难,是看中微臣身为唐臣,敢不畏南唐帝的暴虐,忠正直言。
而今微臣到了西汉,成了汉臣,自当尽力效忠殿下,微臣不认可殿下施行暴政,微臣必须直言。
殿下,微臣可以死,但殿下不能不仁,微臣求殿下三思。”
左伯棠伏首。
接着,九卿之臣,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跪到地上:“殿下,微臣可以死,殿下不能不仁,求殿下三思。”
秦长风抿紧双唇,没有松口。
廉聿为无奈,只得转头,喊话元峻一:“元太尉,你身为太子殿下的岳丈,不到殿上劝一劝吗?”
元峻一不敢推脱,提着袖子,走到廉聿为身边:“陛下,西汉若想要统御四海,仁心绝不能丢。
殿下一时气急,故而欲下重刑,臣等劝不住殿下,还请陛下出言,劝殿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