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恰巧错位的偶发性繁杂事务,并非是崔尧刻意谋划而成。
他的大伯当真是今日入城,崔尧将卢基乌斯的事情推后只能说是顺水推舟,而非刻意造就。
当然,如果崔尧提前将族中所来之人安顿好,抽个空去趟宫里,此事其实也没有多少值得诟病的地方。
但崔尧执意要抬出宗族传承的大事出来说事,旁人倒也不能质喙,毕竟这等事当真算是一项很重要的礼仪,在旁人眼中,再多重视也不为过。
巳时末,经纬苑的大门敞开,崔尧已经候在这里,身为嫡子,也只有他有资格做主迎接现任家主以及宗老们,至于另一个老资格嫡世子,早早的被老家主崔昊打发去学堂上课去了。
原话就是,别在这里碍眼,免得耽误了礼仪,云云。
于是,半个时辰前,崔廷旭就骂骂咧咧的走出了经纬苑。
至于老家主崔昊,自是不用在这里等待的,此刻已经在前厅安坐,等待即将到来的自家大儿上前请安。
而崔尧的大哥、二哥,乃至崔禹这个便宜弟弟。
自然是因为身份不足,担不起迎接的身份,家主交接的典礼,几人也只有旁观的份,并无插嘴的余地。
几人倒也坦然自若,时代的局限性,不是往日宽松平和的相处状态所能弭平的,世家大族严苛的嫡庶之分,自有其惯性,亦不是目前崔尧一个人所能撼动的。
当然,如果崔尧有心,待继任家主之位以后,或许可以在清河崔氏内部松动一些礼教的严苛制度。
若是身为家主,自然有这样的权力,问题是崔尧会去推动吗?
毕竟,无论从哪个方向来看,他才是森严的礼教制度中,最大的受益者。
“续业,你去隔壁院子里去,把我大哥、二哥,还有我姐姐都叫出来,躲着作甚?难道怕见人吗?”
杨续业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是老太公的安排,公子你看,是不是还是不要……”
崔尧摇头:“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常年奔波在外,并未一直进学,礼数上面难免会有疏漏,二哥孜孜不倦,法度森严,正是某家查漏补缺的好帮手,却不可躲在一旁,让某家一个人周旋才是。”
“这理由有些牵强吧?那大郎和大小姐呢?”
“二哥都叫了,为何要将大哥与大姐漏下?岂不是伤了和气?却是不如一并叫来。”
杨续业有些迟疑,遂问道:“四郎呢?”
崔尧挠挠头,说道:“四郎……就算了,都好多年了,竟还未入宗谱哩,也不知道我爹怎么想的,大抵是没太当回事,疏漏了。
回头记得提醒我,将此事列入日程,身份问题还是早日解决的好。”
“喏,那我去叫大郎和大小姐。”
崔尧忍不住提醒道:“今日还是给大哥、二哥涨涨身份,莫要大郎、二郎的叫了,就称呼大公子、二公子。
至于某家,也别称呼某为公子,就称谓三公子就好。”
杨续业回过味来,遂问道:“不怕宗老们有意见?”
崔尧摇头:“不怕,这家主之位又不是某家上杆子求来的,既然宗家属意于我,想必还是家族的发展有仰仗我的地方。
有些想法此时不提,岂不是浪费?留到后边扯皮更是冗长,还不如今日就摆在明面上。”
“公子要为大公子、二公子保举前程?那其他支房的嫡公子会不会有意见?毕竟按顺序,大公子和二公子怎么得排在后面不是?”
崔尧笑道:“做人岂能如此刻板?我可不是铁面无私的判官,若是这点方便都没有自主权,这鸟家主不做也罢。”
崔尧耐心等了不到一刻钟,一列车队就缓缓驶来,崔尧听到车辙的声音,遂抬头看去,那车上插着蓝底白字的崔字旗,一条抽象的波涛环绕崔字四周,正是清河崔氏的族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