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不聿弯腰从血泊里隔空取出了一个熟悉的物件。
是唐玉笺弄掉的那支笔。
这一刻,她才模糊间回忆起来,笔是那日她不让太一不聿画牛时,从他手里抽出来的。
之后,她就带着太一不聿跳到树枝上从高处往下看。
那些人一会儿去山洞处找人,遍寻无果后便离开了。
大概就是那时候,笔掉落在地,没想到竟被凡人捡了去,把这支笔当作发簪一样插在头发里。
剩下的,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只知道太一不聿说了什么,那凡人男子就转身跑毁了村子。
片刻后,村落中隐隐传来惨叫声。
又很快安静下来。
唐玉笺僵了许久,才闭上眼,捂住自己的眼睛,假装看不见。
太一不聿再上来时依旧是那副模样,衣袍未乱,发丝未散,像是下去闲游了一圈,只是一只手上染了血。
唐玉笺不知道他让那年轻人进村子里做什么去了,马车腾空而起时,她忍不住低头望去。
发现村落中许多老人都在哭喊。
他们跪在田埂上,手里捧着什么东西,撕心裂肺地哭嚎着。
村落里房屋仍在,可画出来的水渠不见了,洪水重新倒灌回山村,两边的缓坡重新变成峭壁。
没有死人,却比死了更绝望。
马车行出很远,久到唐玉笺已经习惯了车里的寂静。
忽然,太一不聿开口,“玉笺,从第一日在这里疏导山洪起,我便能听见许多人的心声。”
何止是听见?那些祈愿日夜不息地缠绕着他。
从他出现,就已经将他当仙人供奉。
“仙人保佑,风调雨顺……”
“无灾无病,子孙满堂……”
都是些普通的愿望,和拜世间任何一座寺庙时许的愿都没什么不同。
可事情就是变成了这样。
“他们祈祷子孙绵延,可现在村里所有年轻人都死了,他们应当很是绝望。”
太一不聿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阴冷,让人毛骨悚然。
“我留了个活人,让他去告诉那些人,既然想传宗接代……”
他轻声道,“不如趁现在,再生几个。”
荒谬。
可怖的荒谬。
让那些年纪的老人再生,他敢说她都不敢听。
可诡异的是,下面那些听年轻人说话的老人,好像听进去了。
唐玉笺在太一不聿身后缩了缩,脊背发寒。
庆幸自己和太一不聿还算相识,不曾站在他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