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把药箱打开,按动机关,露出一个暗格,他把药录小心放她,再把暗格复原,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满是冲鼻的药味儿,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方子已开好,这些药府中都有,娘娘按方熬药便可。”御医抱拳,深深一揖,背起药箱就走。
傅总管派来陪御医的人在院门外等着,见他出来,向渔嫣行了个礼,依然引着御医沿原路出去。
渔嫣不知道太后看到那本药录会不会信,她也猜不到后面会发生些什么,但她能肯定的是,绝对不太平!
御璃骁迟早会摘下假面,直面那些人。太后和御天祁也不会甘心放手,这场虎狼之争,只怕会惨烈异常。
渔嫣猜不出胜负,也无力去猜。揉揉眉心,疲惫地叹了口气,把药方交给阿朗,让他去抓药。
念安已经在用井水给念恩搓洗手心掌心了,她也走过去,用帕子浸了水,给念恩擦着脚心。她们三个相依为命这么几年,早就不是普通的主仆关系,相互照顾,相互依赖,成了姐妹。
————————————————————我是明眸皓齿的分界线,一定要爱我啊—————————————————
太阳渐落,暮色渐浓。
念安去准备晚膳,渔嫣一手撑在桌上,看着还在昏睡的念恩出神。自打把那本药录给了御医之后,她心里就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在乱闯,好像要出事一般。
轻吸了口气,刚要站起来,便听到阿朗在门外说:“渔嫣姑娘,王爷请你过去。”
又叫她?
渔嫣烦极了,可又不敢说不去,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去。小院门外停着一只小辇,花梨木的,青色垂纱在辇上垂着,风一吹,飘飘扬扬。
渔嫣坐上去,一路心烦着,被抬到了御璃骁的寝殿。
她还是云秦出事那天,在这里呆过一晚,这地方给她的感觉更加压抑,因为那日他就是在这里把她狠狠地折磨了一回,非让她求饶,让她对他温驯。
他正在殿中用膳。
渔嫣慢吞吞进去,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福身行礼。
“吃了吗?”他头也没抬,淡淡地问了句。
“没。”渔嫣小声说。
“自己添饭。”他抬眼看来,语气温和。
渔嫣慢步过来,取了青瓷碗一只,乌木筷一双,装了一碗饭,站在一边。
“坐啊。”他又抬眼,长眉微拧。
渔嫣这才坐下去,眼珠子直接盯在那盘卤鸡腿上。筷子轻轻磕了磕,真想去夹那盘卤鸡腿,又觉得不太好意思。
“吃吧。”他把鸡腿推过来,扫了她一眼。
渔嫣抿抿唇,这才夹了一只起来,轻轻一咬,那肥滋滋的油进了嘴里,让小舌头也跟着肥美了起来。
渔嫣呢,是一个很不容易满足,心很大的女子,恨不能装下整个江湖。可又是一个很容易满足,心很窄的女子,只要一只好吃的鸡腿,便让她觉得那句“好死不如赖活”的话太有道理了,人死了是舒服了,不再有烦心事,可也永远尝不到美味,看不到鲜花,听不到泉声,品不到这样一只好鸡腿……
她细细慢慢地嚼着,他也吃得优雅,此刻的他,真不像一个练武的男人,更和他在榻上的那般勇猛模样截然不同。
“你父亲的事,我已经让刑部重查。”
他突然开口,让正在咬鸡腿的渔嫣一下就咬到了舌尖。
她不知他是何意,真是想帮父亲平反,还是想找遗诏?她捂着嘴,抬眼看他,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些许端倪。
他还未除下面具,双瞳如幽潭般静寂,一如既往地看不出喜怒。此时月儿轻上柳梢,窗外暮霭渐散,盏盏灯笼已然亮起,晚风穿堂而过,撩起他华袍轻舞。
“谢王爷。”渔嫣反应过来,放下捂嘴的手,轻声道谢。
“还真是听不出半分诚意。”他淡谈说了句,放下筷子。
渔嫣见他吃完了,也不好意思在他的注视下继续下,匆匆扒完饭,也搁下碗筷。对望片刻,他拧拧眉,不悦地说:“渔嫣,叫你来,是服侍我的,你怎么坐着不动?”
“啊?”渔嫣愕然地看着他,他这是从早到晚地要压榨她了?
或者这种事在别的女人看来,是莫大的荣耀吧,可渔嫣不想伺侯人哪!她懒,她恨不能让人家喂她饭吃!
在他锐利的逼视之下,她只好起身,给他奉茶漱口,又端来水让他洗手,再让人进来把碗筷收走。
“把门窗关上。”他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