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纪坐在一个酒吧角落里,他手里拿着一杯啤酒,但一口都没喝。
他操纵的中年人穿着黑色风衣,高高的领子挡住了大半张脸,他戴着黑色毡帽,身形消瘦,像是一根竹竿。
在圆桌的另一侧坐着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矮子,这矮子此刻正絮絮叨叨地说着高深的金融词汇。
当然对于一个小偷来说,这种词汇根本无法被小偷本人而理解,操纵他的六道骸也不理解,但没关系,这不重要,反正六道骸只是在复述另一边的秘密会议内容。
在竹竿瘦子和矮子小偷的另一侧,坐着圆桌的最后一个客人,是一个身材魁梧、头发微微发卷的青年。
但他虽然可以被称为青年——他的肩膀很宽,胳膊上的肌肉非常明显——可他的面容还稍显稚嫩,原本满是天真和纯澈的眼神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化不开的仇恨,和仿佛风吹雨打过后的海边嶙峋怪石的沉默与厚重。
此人正是彭格列覆灭后,唯一还活着的彭格列雷之守护者蓝波。
青年佝偻着身体,缩在最里侧的角落,生怕被有心人看到他的身影。
哪怕瑛纪和六道骸都表示已经放了幻术,遮蔽了这里的画面,蓝波还是担心自己的行踪泄露。
毕竟彭格列覆灭后,他见过太多尔虞我诈和欺骗了。
明明是同盟的家族突然告密,害死了追随蓝波的残存家族成员;曾受过彭格列恩惠的人私下帮忙,却因一点不谨慎之处而被米尔菲欧雷杀害。
纵然蓝波知道身边两人是异世界的彭格列,可他还是习惯性地隐藏自己。
不过蓝波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酒吧里没人会在乎角落里的情况。
他们所在的酒吧位于布鲁塞尔,这里是欧盟行政机构所在地,有着欧盟首都之称。
当然,再繁华的都市也有晦涩混沌之地,比如这个酒吧就隐藏在混乱街区的地下室里,会来这里喝一杯的都是非法移民、帮派分子、小混混、流浪汉以及社会最底层的垃圾们。
瑛纪不需要演就是一副丧丧的样子,六道骸操纵的小偷正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远看像是个神经病。
而蓝波……蓝波的头发遮蔽了眼睛,他整个人都似乎融入到了角落里,像是被打击得自闭了一样。
谁会理会这三个一看就是失败者的垃圾呢?
再说了,能来这个酒吧里喝酒的人,不都是同类吗?
“……又一轮美元潮汐,必须要重新收割全世界资产,才能缓解目前国内超高的通胀压力……新的能源和新的战争武器已经制造出来了,需要一波大规模的库存清理行动……东欧的局势已经要到极限了,是东欧还是中东?还是一起开?哦不不不,哪怕是北美也不可能一次性开两局……是的,米尔菲欧雷,那个几乎掌握了全世界最前沿科技和武力的年轻人……”
小偷絮絮叨叨地转述着六道骸的话语,这些词汇划过瑛纪的脑海,却什么都没留下。
虽然戴蒙给瑛纪上过一些国际政治课,但还是那句话,瑛纪才五岁,就算拿到了未来十年的课程资料,也不会在五岁的时候就看完十五岁、二十五岁时才要看的战略分析拓展知识资料包。
蓝波同样如此,他十五岁之前的生活堪称懈怠和烂漫,之后两年多就变成了地狱,就像被人为撕裂的两张纸,一张纸上画了太阳公公、绿色草丛和美丽的花朵,另一张纸却充溢了漆黑墨水、仇恨以及鲜血,根本不能细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酒吧里越来越喧嚣,显然已经入夜,酒鬼们的数量在增加,空气里属于违禁品的味道溢散开来,昏暗的灯光和嘈杂的重金属乐曲混淆成了一种光怪陆离的画卷,让眼前的世界变得虚幻而不真实。
“……那些官老爷终于散会了。”
贼眉鼠眼的小偷突然不在胡言乱语,变成了低沉而优雅的强调,同时小偷的眉目也舒展开,像是加持了美颜滤镜,整个人都眉清目秀了起来。
六道骸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的语气里透着浓郁的倦怠。
“会议外围设置了雾火焰封禁和侦测装置,果然如我们所想,白兰的势力扩张的太快了,即便看起来已经没有抵抗的欧洲同行们,也在私下研究相关技术,并和政府的特殊部门展开了合作……”